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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笙有喜(789)

作者: 鱼不语 阅读记录

党贞刚进家门,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爸爸’的字样。

划开接通键,她开了免提,把手机随意放在某处,然后开灯在工作间里翻找。

手机中传来男人低沉稳健的声音:“上你车的人是谁?”

党贞头都没抬的回道:“不认识。”

党毅道:“不认识,你还让他跟你坐在一辆车里,带他回你住的地方?”

党贞面无表情的道:“你的人弄坏了他的画。”

党毅沉默片刻,重新开口,声音轻柔的说:“不是我故意叫人吓你,最近外面不太平,你还总不喜欢让人保护,我要让你知道,危险无处不在,你要时刻小心。”

党贞在一个地方翻了半天没找到,刚回家又没开空调,额头上不知何时冒了一层细密汗珠,转战另一处找,她声音淡漠的回道:“你找来保护我的人除了丢你我的脸之外,起到保护作用了吗?今天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你还得给他们另算一份公伤。”

放眼整个夜城,不,是放眼全国,没人敢这么跟党毅讲话,而党贞却像是习以为常,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今晚的事情的确很丢脸,党毅不在现场,她却要当着别人的面去粉饰这份尴尬。

党毅也不生气,还是那副口吻,不慌不忙的道:“听说今晚这人自己可以打一个班的警卫员,他的身份需要仔细核查,你先不要过多接触。”

党贞翻箱倒柜,终于找到那副类似的茶花图,走到办公桌前,她拿起印章临时按了一个‘江沅’的印在角落,然后轻轻吹干。

党毅没听到声音,兀自道:“你不要任性,又不是小孩子了。”

党贞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走一过兀自挂断电话,然后拿着画迈步出门。

元宝没有坐在车内等,而是守着垃圾桶旁抽烟,看到党贞出现,把剩下的一半按灭,主动走上前。

党贞伸手把画递给他,出声说:“你看看可以吗?”

元宝打开看了一眼,的确是很像的一幅画,像是同一个人同一时间画了两个,角落处落印也是‘江沅’的。

收起画,元宝淡笑,“谢谢。”

党贞说:“不客气。”

说完,两人各自掉头往反方向走,元宝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元宝转身,党贞站在几米开外的距离看着他,他用眼神儿示意,有事儿?

党贞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几秒后,唇瓣开启,“我叫党贞。”

元宝说:“我知道,今天在订婚宴上见过。”

党贞问:“你怎么称呼?”

“元宝。”

党贞沉默片刻,开口道:“元宝,谢谢你今晚出手帮我。”

元宝唇角轻勾,“不谢。”

他以为她还想说什么,结果她点了点头,竟然掉头走了,元宝人生中第一次有些摸不清头绪,看不懂一个人的心理,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只能感叹都怪佟昊那个二百五,平白无故把他折腾了一遍。

第997章 宝哥浑然不知

当然此时的元宝并不知道,这件事儿还只是个头,待他知道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就算弄死佟昊也甩不开这口大锅。

党贞前脚一踏进家门,党毅无一例外的再次打来电话,时间准的像是在她身边放了一枚针孔摄像头,分秒不差。

多年来的经验教训和教养都告诉她,不接是不行的,所以党贞还是划开了接通键。

手机中传来党毅的声音:“我叫人帮你查一下他的底,如果干净,可以交个朋友。”

他是轻柔甚至是讨好的口吻,可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党贞的软肋,此前她都一直淡淡的,如今刹那间休眠火山喷发,拿着手机一连串的质问:“是我交朋友还是你交朋友?你把人查个底儿掉之后再放到我面前,你让我跟他聊什么?从小到大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打着保护我的旗号,从来都不考虑我到底怎么想,出现在我身边的,无论好人还是坏人,最后都只能成为陌生人,我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永远都是我自己,所有人都知道我姓党,包括今晚上来帮我的人,我问过了,他叫元宝,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知道他跟我之间不会再有交集,无论如何我感谢他的挺身而出,所以我更不会让他因为认识我而备受牵连!”

“你放心,我不会背着你交朋友,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坏人,我不会成为‘坏人’利用党家的缺口!”

说完之后,党贞愤怒的挂断了电话,她今年二十九岁,像是这样把情绪写在脸上,上一次已经是五年前,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被|操控的生活,适应了活在被监控的环境里,然而今晚党毅的做法再一次让她感受到压抑,不光压抑,他还打破了她潜心营造出的平静。

她讨厌成群结队的人跟在她身旁,但凡有个人靠近她身边,只要是保镖没见过,或者默认是不熟有潜在危险的,那帮人总会盯犯人似的盯着她,随后党毅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从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她身边有固定朋友,圈子很小,但总有呼吸的余地,长大后大家各奔东西,她被要求回国,就地圈禁,越发难交到社会上的朋友,最常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表妹邵一桐,可随着邵一桐谈恋爱订婚,时间总要分给另一半,她不可避免的沦落为孤家寡人。

二十几岁的年纪,她已经让自己尽量无欲无求,可她是人,不是任何人手里头的玩具,哪怕那个人高高在上,权势滔天。

就是因为她前几天表示被人跟太近很烦,党毅马上就叫人伪装成‘危险’提醒她,她敢保证,今晚若不是元宝恰好碰见并且出手,那帮人都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因为党毅就是这样,打着保护的名义,给她四面八方筑起高高厚厚的城墙,坏人进不来,她也甭想出去。

他一直试着把他筛选过后的人领到她面前,让她可以安安心心的交朋友,早些年她被孤单折磨得快要疯掉的时候,也曾试着妥协,可妥协的后果是什么?那些所谓的‘朋友’,从来不把她当党贞看,而是当党家的二小姐,党帅最宠爱的小女儿。

她说黑色好看,绝对不会有人提白色,她说喜欢狗,从此没人喜欢猫,怕是她说太阳不是东升西落,那些人也会眼睛不眨的附和,太阳也会看人的脸色。

都说权利是个好东西,可党贞却见惯了权利驱使下的虚伪,利益操控下的假意,时间久了,她懒得再去尝试跟谁交心,因为她姓党,注定了会让坏人钻空子,让好人心累。

党贞这边把恶气撒出去就没事了,待到平复之后洗个澡进工作室画画,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打发寂寞的最好方式,可党毅那边却受到不小的冲击,一来党贞已经好多年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二来随着他的年龄增长,比起早些年的控制欲,这些年他是打心眼儿里担心外人会伤害党贞。

电话被挂,他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对面的党虹见状,出声道:“爸,您别生气,我去看看她,跟她聊聊。”

党毅兀自呓语,“她说她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这句话最伤我心,我就是怕人会伤她,没想到,伤她最深的人反倒是我。”

党虹安慰道:“沅沅年纪小,您管她她不服能理解,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您才是真心为她好。”

党毅轻轻摇头,“你看她从回国到现在,都不肯回家来住一晚,她是真的不愿与我相处。”

党虹道:“沅沅小时候身体不好,刮个风下场雨都得感冒发烧一场,病一次一个礼拜都不好,您就是太担心,太想把她护好了。”说着,轻声叹气,党虹也借机说:“可是爸,沅沅今年也二十九了,她在我们眼里永远是小孩子,但我们毕竟不能守她一辈子,您早晚还得把她交到别人手上,且不说交不交朋友,男朋友总得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