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锦衣卫冤家(76)
季碧菡静静地坐在花轿内，默数着花轿晃动的次数，终于，她道：“等一下。”
“小姐，怎么了？”
“这儿，是到了长乐坊了么？”
仆从笑道：“小姐真厉害，正是到了长乐坊。”
“我要下轿。”季碧菡道。
“可是小姐…”
“这里头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如今我穿成这样，你们又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不成？”季碧菡下了花轿。
长乐坊昔日繁华的街市，早就成为了一片废墟，季碧菡暗自神伤，往昔美好的一切，如今除了脑海里那日渐模糊的记忆，是再也看不到了。
“管家，那头有卖糖水的，今天日头大，兄弟们折腾了半日，也都累了，行个方便，让大伙去买点冰镇饮料解渴吧。”一名仆从过来道。
“去吧。”肖家管家话音未落，队伍里的人争先跑了出去。
原来不远处，就是一家糖水铺。
那家糖水铺，看着好生眼熟。
“有情侣套餐！这个买着划算，才三钱银子！来，庞二，我跟你搭一个！”不知是谁兴奋地嚷了出来。
“去，你个大男人的！还情侣套餐，谁要跟你情侣套餐！你找你的小艳去！”另一个仆从笑骂。
“我才不要！”迎亲队伍的里一个丫鬟气呼呼地尖声道。
“哟！”众人登时笑声不断。
季碧菡的目光不觉间模糊了。
“小姐，可以继续前行了么？今日诸位大人都会来祝贺，可别让他们久等了。”管家道。
季碧菡点了点头。
太师府门庭若市，东宫一党剩余的大臣们都到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着期待和兴奋，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并不是因为今日太师娶妾而欣喜。
花轿缓缓地落地，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没有一句道喜和祝贺，他们更关心的，是另外的一件事。
穿着管家服的赵星，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他不住摇晃着花轿，焦虑地问：“赵宣喝下那杯茶了么！”
群臣也躁动起来。
“喝下去了。”季碧菡答。
“好啊！”东宫一党的臣子们瞬间沸腾了。
“万岁！”已经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万岁！万岁！”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刺痛耳膜，迎亲队伍的喜乐在他们的疯狂中显得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肖天骄掀开了花轿的门帘。
“把红盖头盖上，我接你进府。”
“不必了，这场婚礼本来就没有意义，不是么？”季碧菡回答。
“季碧菡，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
肖天骄怒道:“看来你真的是不想要你父亲的命了！”
“我父亲，哈哈哈，我父亲…真是个笑话…”
肖天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了困惑，在季碧菡痴狂的笑声间，东宫一党的欢呼逐渐地弱了。
一个小小的琉璃瓶，从花轿的窗户里，划着一道圆圆的弧线飞了出来，落到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琉璃瓶里面莹绿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这是什么东西！”大臣们莫名其妙的呼喊，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而只有赵星和肖天骄，知道这绿色的液体意味着什么，肖天骄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揪起已然笑出了泪的季碧菡：“季碧菡，你不要命了！”
“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太师大人。一切都结束了。”
肖天骄恨恨地甩开了季碧菡的手，他回身拽着赵星，丢下茫然的东宫党臣们仓皇而逃。
花轿之外，很快就传来了大臣们一阵阵绝望并且惊恐的濒死惨叫。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这就来找你。”惨叫声间，季碧菡慢慢地伸手，一个个地去解开喜服上的衣扣。
“本来我想穿着你给我挑的那条裙子去见你，只可惜在叛军攻城的时候就已经毁了，这一身也好，遥记那时，我们彼此没有那么多的羁绊，也没有背负那么多的痛苦…”季碧菡缓缓地脱下了喜服，其下是一套华丽的衣裙，一套橘黄色的云痕锦绣衫裙。
“只要这一次，你可别再把我认错成他人了。”季碧菡兀自笑了笑，她扯下了凤冠，三千青丝如同黑色的瀑布一般纷然而落，她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木钗，重新束起了头发后，她将木钗轻轻地插了进去…
“黄泉路很漫长，但你不会孤单的，沈纶，你说过的，我们可是是拜过天地的。”
季碧菡最后从袖袋中取出的，是一把细长的匕首，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我离你有点远，我走得也慢，请你走得慢一些，等等我。”
季碧菡将匕首抵到了心口之上…
“也该轮到我，来弥补亏欠你的一切了。”
冰冷的气息顺着肌肤徐徐地扩散…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抱憾，沈纶，我原谅你…”
“我爱你…”
“我不能没有你…”
“还有很多话，很多没来得及跟你说的话，我这就到你的面前，亲口跟你说…”
季碧菡含着笑，握着匕首的手，再次发力压了下去…
第63章 尾声
“咚咚咚咚咚！”
这是…有人不住在外头敲击着花轿。
剧烈的摇晃，季碧菡睁开了朦胧的眼，花轿的门帘被掀开，一张稚嫩的脸探了进来。
“姐姐，不要睡啦！出大事啦！”小男孩钻进花轿，兴奋而又焦急地扯着季碧菡。
“舒儿？”季碧菡一把抱住了季林舒。
“姐姐，你怎么了？”
“舒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姐姐成亲的大好日子，我和道哥给姐姐送亲啊！姐姐可是睡恍惚了？”季林舒挣脱了季碧菡的怀抱，他胡乱地舞动着双手，“姐姐，先别说这个了！出大事啦！”
“怎么了？”
“外面，外面有一群好凶好凶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他们拦住了路，说什么也不给我们过去，他们说是姐姐你的朋友，要见姐姐你！”季林舒扯着季碧菡往花轿外拉。
季碧菡走下花轿，微风迎面拂过，让人说不清的舒服，祥云缭绕的天幕下，好一片巍峨壮丽的楼阙，其间各式精致的琉璃瓦，在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舒儿，你说是谁在前面拦路？”季碧菡恍惚地问，季林舒一指前方。
“季姑娘，你好啊！”季碧菡还没抬头，就听到了李安过的声音，李安过一身红衣，手里环首长刀搭在肩头，正站在前方街道正中，他的身侧，是锦衣卫南宫贺和金江振。
“李安过，你们这是…”
“我回来了啊，瞧瞧我还把谁给带来了。”李安过脸上挂着深邃的笑。
“这还是我们的小菡么？”锦衣卫的身后探出了一张笑脸，季碧菡循声而望，欢喜不已：“黄山！”
“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小菡这么漂亮！”黄山旁边的一个宦官感叹，那是庞如云。
白毛拂过，第三个宦官给了庞如云的脑袋一副尘“胖子，别瞎说，咱们的小菡，一向这么漂亮！”
“邓恩…大家怎么都来了！”季碧菡双手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这事儿啊可都得怪你，”李安过揶揄道，“不是说好了等人家回来么，怎么就这般先嫁人了！季姑娘，你不厚道啊！”
“嫁给肖天骄那个阴险的伪君子，你是怎么想的？”又是一个熟悉而清亮的女声响起，季碧菡看到了路边的一根柱子下，倚着一个清丽的少女，常仙儿怀中抱剑，身边还站着锦衣卫百户石庄，常仙儿冲着季碧菡挑了挑眉：“别看我，其实我是不想来的，但硬是被他们给扯来了，不过，季碧菡，我欠你的人情，现在可也算是清了。”
“我…我不想嫁的！”季碧菡冲着众人挥袖道。
“开玩笑的啦，大家都知道你不想嫁。”李安过笑道。
“所以我们就来了啊，某人要劫婚，我们啊都是来帮忙的！”三个宦官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