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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龙[香蜜沉沉同人](26)

作者: 藏金鼎 阅读记录

该满足么?比之上一世刀剑相向,已然是好过太多了。润玉攥着锦觅酥手,竟觉得茫然一片,似是这前后几百世的怅然愁苦,都在她身上消磨尽了。他低首,但将额首抵于她掌心,低声道:“觅儿。”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糅杂了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执念与癫狂,与这一世咫尺天涯的苦楚和酸涩。若如此便心满意足,自可算超脱苦海,求得圆满;然润玉自知,欲壑难填。便如他当日尚且能放肆大谈所求不多,但时至今日,他只恨不得能将这霜花连根带泥尽数拔起,栽在那逆鳞之下,心头肉之上,唯有自己能看护,再不容旁人窥视分毫。

“润玉仙,你这是答应了?”锦觅抽手雀跃起身,跷足抗首道:“那我这就去和爹爹说。”

“觅儿。”收敛戾色,润玉又拽住她手腕,抿唇道:“我有一个办法。”他将锦觅拉回床边坐好,褪了鹤氅披于她肩上,又替她系好带子,平静道:“水神仙上说不让你跟他住在一起,应是嫌弃你了。便是你不同我成亲,他亦不肯让你回去住的。”这么说着,手上已将带子打出个死结,骨节泛着青白,“你须得吓一吓他,他才会松口。”

“怎么吓他?”锦觅好奇道:“当真能让爹爹跟我一起住么?”

润玉唇畔沁出道笑意,抚她秀发,哑声道:“自然是真的。”又顺势拢好鹤氅,挡去两侧风刀,润玉坦坦荡荡同锦觅对视着,含笑道:“你信我。”

章四十二 成婚

注:祝词开篇为民国结婚证原文。

九月十五,霜降,大吉。

是日花界与天界联姻,群芳不惧霜寒,凌霜斗艳,青山与天际相连具是红花成群,灿烂如盛夏时节;百鸟皆应润玉所召,拱鹊桥而迎。

百转千回,寤寐思服。润玉但看锦觅披凤冠霞帔而来,背后衬着的是霞光霓虹,心头却是一寂。六界万物,岂足挂念,独为她牵肠挂肚,柔肠寸断。止不住的,润玉便是抿唇也难掩笑意,喉间发紧,活似被人生生扼住,陡然竟如在生死间浮沉过一遭。洛霖搀着锦觅,她亦敛着性子,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住曳地长裙。顾盼间容华耀目,若灼灼桃花之迫人,蔽耳珠帘上下轻颤着,待得洛霖将自己交给润玉,锦觅方觉缓了口气。

“好觅儿。”润玉只这样定定看着,五指锁住她素手,仿佛堕了魔障,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洛霖掩唇轻咳,锦觅轻捏润玉掌心,低语道:“我们快点走,我脚好痛。”

润玉笑意却是越来越盛,至于最后,却是连风姿仪态都忘得干净,只将锦觅每个指节都锁得死紧,容不下半点缝隙;他只软了心肠应道:“好。我们走。”

百鸟拱鹊桥,润玉只扣着锦觅酥手,只觉似将心里的那条古灵精怪的小鱼儿拿捏在了掌中,已是忘情。顾不得洛霖尚在身后,他只哑了声轻声道:“觅儿,我好欢喜。”

“我也甚欢喜。”锦觅脆生生地应着,小步同他并肩走着,因觉脚疲,又知润玉从来体贴,索性便疲懒得半靠在他胳膊上,几乎是让润玉挈着走。“润玉仙,还要走多远才能成亲?”

润玉只纵容道:“再忍忍。走过这一段,岳父看不见了,我便背你过去。”

听他这话,锦觅不觉哧哧笑出声来,偏首扬首同他道:“爹爹刚刚过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不许欺负你。”这一扭头,琼珠飞扬,阳光于帘间横斜,该怪这朝阳光芒忒过多情,竟让那双桃花眼也无端生出千种情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可不是我欺负你。”

“我说过,倾我此生,都会让你无忧喜乐。”润玉又迈半步,银靴踩于鸟背之上,声蕴柔情。锦觅亦跟上半步,悄声耳语道:“那是不是以后连翘她们也可以来璇玑宫?”

“自然可以。”润玉含笑应着,锦觅又追问道:“那爹爹也能来么?”润玉笑而不答,只扶着锦觅款步向前,拾级而上,锦觅见他不答,还想再问些什么,却一时忘了词。只得道:“还有好多好多,狐狸仙人给我写了一大面纸让我问来着呢。”

“一切都由你。”润玉引着锦觅向前,只觉四肢早不归自己,连血里淌着的也是陈年桂花酿,早把心肝脾肺悉数醉晕。他柔声哄着:“只要你开心。”

九霄云殿大门乍开,霞光腾涌,光怪陆离。天帝自是据主位而坐,两侧自是各位仙家按官职爵位列次而坐。锦觅见此等庄严宏伟景象,也不敢再赖在润玉身上,只得又忍痛踮着脚小步走着,润玉亦是放缓了步履。

殿上正是月下仙人为司仪。他冲锦觅一眨眼,锦觅只转首瞧着润玉。行至御阶前,润玉却先拜道:“父帝在上。”他跪地叩首,锦觅亦学着拜倒,只听他道:“养育之恩,教诲之义,润玉莫不敢忘。而今得配鸾凤,皆仰赖父帝垂恩,润玉无可叩谢,唯杯酒聊表敬意。”润玉只一摆手,便化出杯酒飘至天帝座前。天帝笑而饮尽,道:“既有花神为妻,日后切莫薄待。”润玉只叩首称是,这才携锦觅起身。

月下仙人轻咳清嗓,将袖一挥,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长篇累牍,却让锦觅胆怯起来。下意识的,她伸小指勾住润玉袖摆,润玉默不作声,只回握安抚。便听月下仙人又道:“谢天地赐我以造化,感阴阳孕我以灵秀。今錾刻姻缘于三生石上,拜谢天地之恩——”

润玉掀袍膝地,锦觅也随之拎裙拜谢。三叩首毕,月下仙人甩袖背手,朗声道:“椿萱抚字,遗我以清明。今离家而成立,拜父母养育之恩——”

天帝和煦而笑,然润玉却不再拜。锦觅略一迟疑,只同他一同立腰僵着,不知所措。月下仙人觉奇,又道:“今离家而成立,拜父母养育之恩——”

“生我者,萱堂。”润玉立而不拜,朗声道:“母亲未至,如何可拜?”

霍然间天门大开,便见一美妇驭水而至,亦是高声道:“——我尚未至,如何拜得了高堂?”但见她柳眉凤目,气势逼人,乘水流而盘旋于云殿上空,厉喝道:“太微!千年前龙鱼族的仇——如今,也该算算了!”

天帝乍见故人,骇然欲起,却陡然察觉四肢绵软无力,竟是动弹不得。润玉筹谋此事已久,这酒中更是下了刑天所给的化灵散,势要化没天帝全身灵力。润玉拉着锦觅跪地道:“孩儿恭迎母亲。”锦觅踉跄跪倒,那美妇却对她笑道:“好孩子,你就是锦觅?”锦觅尚未来得及答话,润玉已是接上:“正是。”

“润玉——你这是做什么!”月下仙人怒咤出声,旋身便挡在天帝身前,喝道:“还不拿下!”

润玉从容起身,蓦然挥臂,灵气奔泄如骏马,正击于鼓中。轰然霹雳破空之声,吓得众仙皆是惶惶,尚不及细思,便可见人头攒动,不过转眼光景,数百天兵已将殿内众人团团围住。月下仙人环顾左右,又惊又怒道:“润玉,你疯了?你想谋反么!”

“叔父何须强加罪名。”润玉欠身向前半步,月下仙人亦后退半步,只警惕瞪着他。却见润玉不再逼迫,定住身形,转身朝众仙拱手,放声道:“众仙家莫慌。此次润玉大婚,本是喜事,更该喜上加喜。”

落臂垂于身侧,他犹坦然自若,只温和道:“我尚有些不成器的府兵,禀得是铲奸除恶的法旨,若有那胆大妄为敢伙同奸佞的,莫怪他们手狠。”他扬眉抬睑,眼睑虚垂着,狭目鸷视,一一扫过在座诸人。那目如鹰隼之将搏,又或如虎狼之欲扑,却无一人胆敢于之对视,皆是垂首不看。润玉却倏然笑出声来,轻声道:“今日,我便是要审一审这天界的冤案了。”转睛捩眦,他只于此立住不动,扬声道:“——便从这龙鱼族之案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