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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龙[香蜜沉沉同人](29)

作者: 藏金鼎 阅读记录

章五十二 鏖战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漂橹。

锦觅不出寝宫半步,自然不清楚;如今六界上下,谁人不知天帝爱重天后,因天后生父殒命,毁神魔休战之约,重掀战火。忘川苦寒之地,而今已沦为修罗场,魔将神兵,尸身枕藉,忘川之水亦是染血殷红,久久不散。

润玉手持太阿宝剑,矗立于船头,怅然眺望,亦知此战终不可免。当初他为求回溯改命,不惜与刑天同流合污;然刑天心思叵测,挑拨神魔交战,他受刑天制约,唯有顺势而为。为此一战,润玉亦绸缪了许久:铁锤仙人铸造宝船、长链,唱戏宫侍善布幻阵,窃得天帝之尊,夺得太阿长剑,如此诸多本都是为刑天而设下。他本觉算无遗策,自是信心满满,然洛霖横死,长链被夺,到底让润玉心生忌惮。

若能稍缓几日,待他寻得转圜之机,或许润玉会更有把握。但刑天已于他灵根处已埋一缕魔气,在此逼迫之下,润玉竟是避无可避,唯有应允。此处忘川之战,终将一决雌雄。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就是天帝寝宫阵法已然重启,觅儿在寝宫之中,任谁也伤不了她分毫。

银铠轻振,润玉但倚太阿兀立,闭目道:“前锋还未回报?”

“昨日魔族被我军打得打败而逃,而今恐还没缓过劲儿来。破军星君已领兵侦讯,想来必有捷报。”

“魔族阴险狡诈,此次又是蓄意而为,此次乃是吃了我等走舸奇袭的亏。”润玉轻掐额心,倦怠道:“下次,就会提前警惕了。”他转首又道:“大军仍驻扎于岸侧,切记此次只为佯败诱敌。魔族久居忘川,对此处地形谙习于心,况忘川易守难攻,唯有诱得他大军出动,我军方有可趁之机。”

“谨遵陛下旨意。”那神将应道,“可恨先前魔族连连派些游兵散将前来滋扰,让我军不得安睡。摆渡的船只分明已被陛下提前截走,由破军星君使用,也不知这些妖人是如何飞渡忘川的。”

这自然要问一问刑天了,润玉绷紧面容,强压愠色:当日大婚时他夜袭寝宫,恐怕拿走的就是黄帝的一片龙鳞。不过如今太阿长剑、摆渡船俱在己方,算下来,仍是己方略胜一筹,故而润玉只冷声道:“忘川难渡,若是他们只派小股散兵前来滋扰,还自罢了。本座最担心的,是怕他们趁此将妖人埋伏至我军帐外,到时前后夹击。”数日不曾合眼,润玉已是唇焦口干,只略抿唇以作滋润,续道:“我方便是腹背受敌。”

“我等早遵陛下旨意,日夜于岸边巡守。”那神将慎重道:“陛下无须多虑。”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润玉拍抚栏杆,阴郁道:“如今领兵的固城王和卞城王,卞城王素不喜战事,我不担心;唯有那固城王,阴险狡诈,我断不信他会白白将手下将士送来枉死。”屈指轻敲,润玉反复思量,喃喃道:“只是,他如此行径究竟有何深意。他每次只送来几个士卒,便是有漏网之鱼,也难成大器。”

“依末将看,恐怕固城王如今也是无心战事。”那神将只道:“听闻焱城王离奇遇难,魔界群龙无首,固城王素有抱负,恐怕是想拖延战事,保留兵力,到时候和卞城王争夺王位。”

“我倒真希望如此。”润玉且将太阿长剑插立于船头,剑柄处龙鳞熠熠生辉,忘川中纵有千魔百鬼争相抻臂探爪,都为此龙鳞所慑,未至船前,便已消弭无痕。他不住爱抚太阿长剑,五指攥紧龙鳞,入掌犹觉龙鳞温意,心里自知此时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刑天久久不出,究竟是何打算。方今能做的,唯有先拿下魔族。牙根紧咬,舌尖隐觉腥味,润玉切齿道:“此战,许胜不许败。”

刑天不在忘川,自然是有别的去处。他生性恶劣,唯炎帝在时尚可羁勒一二;自炎帝故去,便再无人能约束。赤胆忠心,尽为君主,报仇血耻,岂恤身殒。想他被压于常羊山下千万年,无一日不咬着轩辕氏之名方能度过,如今终将得酬抱负,怎肯轻易放过。

因功体受限,尚未来得及折磨太微便将他炼化,一直是刑天遗憾。嫁祸旭凤,令他六界不容,众叛亲离,让旭凤终生悔恨,这乃是润玉教给刑天的乐趣,如今自然也要用在轩辕氏其他后裔身上,一个不落。

便是润玉,亦不能例外。只是因当初有盟约在前,刑天不便直接对他动手,这才将目光又落到锦觅身上。是以神魔鏖战之时,他却仍在天界,藏匿于寝殿之外。只这锦觅终日恹恹,僵卧于软榻之上,便是起身用膳都觉得无力,又如何给得了机会让刑天下手。

刑天亦有耐心,于此盘桓几个月,锦觅总算在宫侍宽慰下略有了点心神,堪堪起身坐至桌边。也是因洛霖、润玉俱不在身边,六神无主,只拿着茶壶,用那鹤嘴时不时轻杵杯沿,也不知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娘娘可是渴了?”

“以前我总是往茶里放黄连。”锦觅手指微僵,木然说着,“连翘和老胡他们都嫌弃我,喝过一次就不再上当。只有爹爹,说我的茶好喝,还总使唤我给他倒茶。”面容沉静,手腕却是一颤,无端将茶杯掀落在地。她慌了心神,连忙弯腰去捡,此刻距殿门不过数步之遥,刑天立时将身一滚,化作洛霖的模样,站在寝殿外招手道:“锦觅。”

“爹爹!”锦觅听他呼唤,登时起身,双脚也不知该如何放置,活似两条麻绳缠到了一处,左脚绊着右足,砰然摔倒在地。挥开宫侍,她急匆匆又爬起身来,“你来看我了!”

宫侍应声望去,刑天却已匿了形去,不见分毫行迹。宫侍劝道:“天后娘娘,先水神已然遇害,若他在世,看见您如此,定会难过的。”

“爹爹分明来看我了。”锦觅拍开宫侍手臂,却又有数胳膊将她揽得死死的。她跳起身来,撑在宫侍肩上便想翻身出去,“他又走了,你们快点让开!”

“娘娘,陛下走前交代了,不让您出去。”宫侍苦苦劝着,既怕天帝回来怪罪,又恐伤到锦觅,到头来一样要受罚。“先水神的的确确已经亡故。”

“——你们放开!”锦觅抓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也不管是谁的,捧着便咬,左蹬右踹,绣鞋早不知被甩到了哪里,发丝散乱,朱钗委地。“爹爹,你不要走,我在这呢,我在这呢!”

锦觅一心向外,又怎是宫侍能拦住的。见众人如何也不肯放她出去,她只掐法变身,登时便化作了葡萄,滋溜便滚向外去。宫侍未料得锦觅会如此,竟是阻拦不得,那葡萄跳过门槛,已至殿外,哀声道:“爹爹,你不要再走了。”

刑天却现出本面目,既无阵法屏障,他更无须遮掩真容。他哈哈大笑着,探手一抓,便将这葡萄捏入掌心。“小东西,这么想见你爹爹,那我便让你们到黄泉下团聚,如何?”

锦觅惊骇,扭着身子便欲跳走;刑天却阔掌覆上,甫欲捉拿,却见道蔚蓝至纯灵气护住锦觅周身,正是洛霖最后的一抹神识。刑天猖狂道:“怎么,当日死在我手里还没尽兴?”抻指一掐,揪断那抹灵息,锦觅识海震荡,耳边唯听得洛霖低语。“快跑。去找长芳主,或者润玉。”

随后,耳边万籁俱寂,只有刑天快意大笑。锦觅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似心里识海空荡荡的一片,再无何可寄托的;不知觉中,已还作人身,未暇思索,便祭出灵鞭甩向刑天。

冰棱破空,鞭声震耳。

刑天却只将鞭攥握,绕掌数匝,便将人扯至身侧。他虽无首,却有乳为眼,有脐为口,如今双目直白盯着锦觅,更是让胆寒。“你有鞭子,我正好也有一条。如今,先让你试试。”

长链抛出,将锦觅锁死,迫得她双腕负于腰后,再难动弹。当初润玉遣铁锤仙人锻造这长链,本是为刑天准备,上铭诸多法咒,又淬于忘川之中,触肌则腐,痛若剜骨。锦觅却如未觉,只定定地看着刑天掌心,直至洛霖最后一缕神识消失殆尽,这才痛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