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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微凉(20)

作者: 苦竹 阅读记录

周淮愣了愣神,回忆着刚才那个小女孩咬着嘴唇含着眼泪要哭不哭的神情,又看了看底下那几个小孩还没有准备走的架势,便回身在山顶找小石头,但假山上一片光滑,压根没有碎石。周淮眼睛四处一扫,便看见身旁的果碟了,顺手抓起里面的李子桃子等果子就朝那几个小孩扔,打的那几个小孩抱头鼠窜,最后连碟子都扔下去了才把那五个男孩给吓跑了。

周淮看着另一个躲着偷笑的女孩也跑了,才慢悠悠的爬下假山,踱步到那黄衣小女孩面前。看着对方微垂下头,手捂着额头,缩着身子还坐在那没任何动作。便问道:“怎么不起来?额头怎么了?那几个熊孩子对你动手了?”

小女孩站起身后仍旧低着头,捂着额头轻轻摇了摇头,软软的说:“刚被果子砸了下,头有点晕。”

“哦,那我去帮你叫人来。”周淮语气平淡的说完,调头就要走。那黄衣小女孩愣了愣,抬头看周淮真走了,就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吗?”周淮回头看着比她高半个头,却如弱柳拂风不胜娇怯的女孩,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

女孩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看着周淮,努力让自已显得坚强淡然的说:“不用去叫人,我没事了。”

周淮看了看她额上的伤,有些青紫,确实算不上有事,便停住脚步,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洋洋的就说:“没事那就各回各家吧。”

“等等,刚才谢谢你。” 黄衣女孩态度认真的说完,又从衣领内取出块有她半个手掌大小的黄澄澄闪亮亮的长命锁,想塞给周淮,同时挤出抹浅笑说:“这个给你,谢谢你刚才帮了我,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不谢。”周淮看了一眼她手上,却并没有去接那长命锁,说完转身继续往院外走,边走边说:“我叫周淮。你呢?”

“明笙。”

“武明笙?靖亲王遗女?” 周淮停下脚步,侧身重复问了一遍。

那黄衣小女孩面带诧异又有几分落寞的看着周淮,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周淮则有些惊讶的绕着武明笙走了一圈,然后偏头打量着对方,眼神闪烁不定,仔细看就能看出其中隐隐透出几分算计的光芒,但周淮想算计的却并不是面前的武明笙,而是她的亲生母亲——女扮男装成为景国双杰之一的沈悔。

武明笙的父亲靖亲王武允振,是老太上皇武博文最小的儿子,景国有名的贤王,与算无遗策的沈悔并称‘景国双杰’。八年前武允振因子女连遭横死,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忧伤过度吐血而亡,死时才刚四十岁。而锦笙郡主武明笙则是遗腹子,生母不详,虽被靖亲王遗孀王妃方氏领养在膝下,但并不受喜爱。不过周淮却清楚的知道武明笙的亲生母亲是谁,因为对方现在正在云州周府老太君的禅院中静养,这人就是八年前闹出沸沸扬扬的女扮男装奇案后离奇失踪的沈悔。

周淮摸着下巴,问武明笙:“你既然是郡主,那他们怎么还敢欺负你?而且刚才怎么没在席上看到你?”

“郡主为什么就不会被欺负?宫中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不是一样也会受欺负吗?”武明笙说着,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她被周淮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但仍小心翼翼的回答周淮的所有问题:“我才疏学浅,就没去那边席上凑热闹。”

周淮呵呵干笑,忽然想起来了。论辈分,武明笙可是长公主武凉月的姑姑,应该坐在卫皇后那宴席上才对,便问她:“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

武明笙正要回答,却突然捂着嘴轻咳了几声,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两颊上却又透出股不正常的红来。周淮眯着眼,看着武明笙瘦弱的身子,苍白如纸的脸,想了想便过去搀扶着问道:“你这病有多久了?”

武明笙又咳了几声才停,人已经有些气喘的站立不稳,便微微靠着周淮说:“从我记事就一直在喝药,但总不见好全,每逢春秋两季,便总会咳上一段时间。”

“原来是个林妹妹啊!”周淮低声自语了一句。

“什么?”武明笙没听清,便问她。

“哦,没什么。” 周淮随口答到,本想扶她到一旁歇歇,但看这里偏僻,少有人往来经过,便说: “我送你回那边宴席上吧,好歹人多,能照看些。”

“我不想过去。”武明笙说完,停住脚步问周淮:“你住在宫中哪里?”

周淮心道不好,但看对方眼巴巴的看着自已,只好无奈的说:“永乐宫,与长公主一块住,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武明笙语气明显上扬,带着几分轻快。周淮却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她们这边已经离开了未央宫。允阑轩里的众人却正在回忆角落里唯一一个空着的桌子坐的是谁,嚷着拿住后非要灌进一壶酒才行。有人就问周淮旁边桌的沈文升。

沈家嫡孙沈文升性格腼腆,刚才周淮偷溜时他看见了,但被周淮用眼睛一瞪,便没敢出声。此时见众人都看着自已,便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小声说:“好像……好像是个小女孩。”

“然后?”

“挺凶的。”

此言一出,霎时间便引得哄堂大笑。有乘机打趣的,笑骂沈文升说了跟没说一样,肯定是存心包庇,就要灌他酒。

宴上闹哄哄的,穿着红衣的张姈咬着果子看了那空位一眼,一拍额头,忙止住众人说:“我记起来了,坐那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穿着绿裙子,脸上好像有个巴掌印。刚才我们行令,她就旁若无人的在那吃东西,皱着个小脸,吃的像在吞药似的。”说完才觉得自已好像说错话了,捂着嘴就缩到卫璇身后去了。

众人互相瞅瞅,都有些奇怪京城内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古怪的小孩了,怎么没听说过啊,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听起哪小孩是什么来历。就听不远处跑过一群小孩子,捂着头或脸乱轰轰吵着让婢女随从去找大夫,其中还有不少哭爹喊娘的嘈杂声。

长公主自众人说起周淮就保持着沉默,此时一听外面哭闹的声音,心里就一个咯噔,急忙招宫女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结果那几个挨打的孩子压根就没看清人在哪就跑了,现在派人过去寻也无迹可寻。至于问他们去哪干嘛,也只说路过,什么都问不出来,这事弄到最后也只训斥了那几个没护好主子的失职奴才,但宴会却匆匆的散了,不过还是有不少明白人猜到假山那边打人的是谁,只是都在彼此观望着,不肯先出头而已。

外面夜幕星河,长公主已洗漱完毕,穿着白色亵衣,卧躺在美人塌上,由着二个宫女帮她擦干湿发,她醉眼迷离的看着烛光摇曳,静静的听着瑞香的禀报院中的事。屋内仅有瑞香的声音响起,口齿清晰有条不紊的将院中一桩桩一件件的大小诸事报告给她,长公主本来听的昏昏欲睡,后来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问:“她俩真呆在一起一下午?没再惹事?没欺负锦笙?”长公主似不信般说:“你详细说说。”

“周小姐带着郡主到院中小厨房下厨,然后端着饭菜到了自已屋中吃去了。直到娘娘那里宴会散了,周小姐又将郡主送到宫门口,交给靖亲王府的管事才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出过屋。”

长公主想了想,便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朝隔壁周淮屋子里去了。

“白天在宴会上怎么没见到你?”长公主喝了不少的果酒,说话时凑近周淮身边,看着烛台旁盘坐的周淮快速的合上她白天见到的那只木盒,她眼神在烛光中似乎带着炽烈的光芒问周淮:“这里面是什么?”

周淮看了一二个时辰的图纸早看的头昏脑涨,此时见长公主脸上红扑扑的,又闻着对方身上沐浴后散发出的不知名的清香,便感觉困意袭来,眼皮沉重,身子还有些发软。但是看长公主仍旧神采奕奕,似乎有意是来寻她唠嗑的,因此只得打起精神来,不过却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