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离歌(40)
……
后来的日子，边朝歌自认没跟着自己师傅学到啥有用的本事，而且基本上一年只能见到人老人家三五面。
但是说来也奇，因为自己的武艺的确是可见的实打实的飞速上升着。
萧擎不怎么教自己，而是任由自己去学习天下一切可学习的武艺，包括他们萧家自己的，而后让萧擎点拨——后者所指出边朝歌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边朝歌在第十年才真的的从心底认同了自己的老师，而且是心悦诚服。
他自然会观察，而后也就放下。
大抵自己的老爹和萧擎之间应该是属于惺惺相惜的关系吧！
两人一个醉卧沙场，一个周旋朝堂。
皆是大厡不可或缺的重要砥柱。
就如同此时。
边朝歌看着远方缓缓变化阵型的敌军，又不着痕迹的看着周身气场变化的萧擎。
他想起多年前萧擎说过的话：
“兵者，诡道也。”
“我不在乎方法，反正在我眼里一切世间一切都没有赢得感觉来的酣畅。”
是的。
有的人是为了战场而生，比如他们这般；
有的人为了权谋而生，比如边贤自家家父一般；
再有的人，为了天下钱财而生——如周傕。
我们都有各自的才华——亦皆有各自使命。
但是……
边朝歌想到周傕，心里顿时一阵绞痛。
傕儿……
等我。
第33章
陈放箭一般的跑到了弓箭手所在的区域，此时打猎队的众人被编在此，皆数在列。
“这不是方小兄弟吗？怎么，上面有什么指示么？”
打猎队的几个看见陈放心里十分纳闷，谁知陈放呼哧带喘的直奔队长而去。
“你队里是否有一个视力极好又擅长弓箭的人？”
队长一愣，心里不住的打起了鼓，奇怪为什么这位小兄弟在这个关头还不忘找人玩呢？
“对啊，顺其……那个麝就是他打的。”
他身后有一个小个子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抬起头——其实不小，待那人直起腰，陈放发现那人比自己还要高一头多。
陈放抛下队长就奔到了顺其面前，上下一打量，倒是把人高马大的对方瞪得全身发毛。
“方兄弟……怎么了？”后者小心翼翼的问，陈放也不回答他。
对于顺其来说，从小就是跟爹妈一块乞讨为生，住破庙吃剩饭……待到大了一点后，命苦福薄因为天降灾祸——冲撞了县令公子的马匹导致马儿受惊结果双双惨死铁蹄之下。
而后，顺其虽然凭借出色的目力侥幸进入军营从此吃穿不愁，但是从小受尽的欺凌和父母的惨死却无能为力却还是给他的性格扣上了无法逝去的懦弱烙印。
所以，当陈放出现的时候他其实第一反应还是往后缩的，因为他觉得这位众多将帅眼前的红人是不可能找自己的——结果他还就偏偏猜错了！
顺其还没等自己琢磨过味来，就发现自己脚下生风——不，应该说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被看似弱不禁风的陈放一把就抡到了背上，接着飞速赶向主将和亲卫所在的山坡。
等会这是什么走向！
顺其是那种你给他十二个胆子都不敢让这些大官人背着自己跑的类型——爹妈的事让他天性里对权利的味道避之不及。
“那个，方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顺其的声音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柔弱温吞，气场弱的让陈放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你看看身后，敌人已经开始进攻了，等你到了咱们半壁江山都黄了。”
顺其听着陈放一针见血（但毫不留情）的话语乖乖的闭上了嘴。
毕竟人家背着自己步履生风还说话大气都不带喘的，自己坐着“人力”车还紧张的心如擂鼓……
还是淡定的欣赏风景好了……
转瞬间两个人就来到了亲卫的包围圈的内环，几位主将正在其中。
“报，敌人发起进攻！”
几位主将除去萧擎和边朝歌都在侍卫的护送下准备各就各位，看见顺其和陈放两人奇怪的组合见怪不怪，飞速撤离。
瞬间紧密的包围圈就松散了大半——第一次和领导们如此近距离接触的顺其已经呆滞到话都不会说，还是陈放一个弹脑门才让他回过神。
“参……参见萧大人，边帅！”
顺其本想行礼，但是怎知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支配同手同脚——还好让边朝歌揪住了后领子。
虽然顺其没看见，但是边朝歌和陈放分明看见了萧擎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直视”。
“免礼。战场危机，长话短说，顺兄弟可是善于远视？”边朝歌发问，顺其点点头。
边朝歌直接揪着顺其的领子把他面向敌军的方向，此时整齐的一排火把正飞速的向前蔓延。
“顺其可能看见对方？”
边朝歌其实本不报希望，但是却是在接触到自己老师目光后才决定给这位士兵一个机会，还好顺其本人虽然性格温吞但是其实十分靠谱，当下也就收起自己的恐惧，而是伸长了脖子窥探对面。
“回边帅，对面人数并无我们想象中多，他们身穿兽皮，二人挟裹一个人形盾牌……”
边朝歌喜出望外，和面无表情但明显抚摸胡子速度加快的萧擎微微一对视，两个人快速交流了一下目光。
“对面好像是对此地环境格外熟悉的本地部落，他们脚上皆套着不知道什么植物编成的鞋履，看起来十分便捷。对了，他们大多数人面容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顺其眯着眼睛竭尽所能的看，同时把他所有能得到的信息事无巨细的一字不漏说给身边的人听，于是也就没有注意到萧擎和边朝歌在听到他说“异族人”外貌时候的惊诧。
要知道就算对面发动了进攻……此时双方的实际距离也十分的远——尤其还是在天黑如此的情况下，竟然都能看清对方的样貌！
“他们行动的十分迅速，看的出来十分擅长奔跑，但是……诶，为什么有个人骑在动物身上？”顺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是在继续观察，一边的边朝歌出声解释一些少数游牧民族的确是会骑狼等生物，但顺其打断了他，“不是，这人不一样……虽然他的服饰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但是我觉得他不一样……”
萧擎和边朝歌此时已经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脱口而出“怎么个不一样？”
顺其摇了摇头，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
边朝歌还想再追问，但是萧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消息，于是准备下令让众将士做出准备迎战！
但是顺其猛地开口，目光是此生前所未有的坚毅。
“主将，我想试试射杀那个人！”
“准了！”萧擎连个磕巴都不打，脚步更是连停都不带停。
边朝歌帮自己老师把剩下没说的话说了出来：“但是你要怎么射呢？”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毕竟现在距离这么远？！
顺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当下就一个屈膝弓步跪下了左边膝盖，同时从背后把自己平日保养良好的大弓，抽箭搭箭拉弓瞄准放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呼吸之间已完成。
“完了？”
这回是陈放先憋不住气开始出声询问，得到了顺其特别实诚的一句“完了”。
两位大将一正一副早都把手在眼前搭起了帐篷，怒目远视。
敌方的阵营没有任何变化……
边朝歌先放下了手，转身朝陈放并顺其威严的一瞥，二话说不说就翻身上马准备去打头阵。
陈放见边朝歌离去也飞快提脚跟上。
此地只留下一干精兵和萧擎一个人。
、
萧擎没有说话，白发随着肃杀的夜风在黑夜笼罩下的戈壁滩起舞，但他岿然不动，目光依旧深邃而内敛的注视着眼前。
顺其自从放完箭就重新恢复伏地的姿势一直等待，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身体开始不住的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