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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的城(3)

作者: 冀烟火 阅读记录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休息,可隧道里的气氛并不美好。

第5章 圣母之心

监管者见休息的工作者们陆陆续续回来,站起身,甩甩鞭子驱散些寒气,朗声道:“人到齐了,有些事情我希望在你们继续工作前能弄清楚。”

低声啜泣的人停歇下来。

摸着铲子的手松开来。

监管者说了许多我们从未去仔细想的事,挖通隧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电话打过去接听时,我们的身份是活人还是死人。隧道挖通后迎来的生又是通往何处。

“电话打过去,你们只能听到最近这个人的内心活动,并不能直接沟通。你们生前的懒积累的太多,死后便要在此还债,造福地底世界。隧道那边是新的地底世界,这里你们所见的人,所看到的景,是由上一群工作者所建造。此时他们已经重回了自己的身体,继续以前的生活。”

“重回身体…不是重新投胎吗?”

有个脸色大变的中年男人颤抖着怎。

监管者依然面目表情的回答他:“重新回去不是更好吗,要是投胎,就会忘记所有。”

回到过去,还是投胎新生。

两个选择赫然摆在面前。

中年男人崩溃着,哭着又笑着质问他:“我是欠债喝了□□自杀的,好不容易逃掉了,又让我回去重新面对,谁回去谁才是个傻子啊!”

他的话敲击着每个人脆弱的心,有的人本承受不住高强的工作力度,再加上得知这么努力的工作竟然是要回去受活着时的那种苦,得知这个消息痛苦的用头撞墙。

一时间,名为消极的情绪弥漫开来。

监管者又告诉他们另外一条路。

“不想回去,就从这出去,走上那条路,看到那片海了吗?海里养的是吃肉的鱼,被他们撕咬会无比痛苦,但从那跳下去的人,便能立刻投胎转世。不过…”

被撕咬的痛苦只是想想就令人发抖。

听到还有不过,众人又开始怀抱希望。

只是这个不过更为绝望。

“不过投胎转世的,不一定成人。成为牲畜是最大的可能。”

话音刚落,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色皆不相同,却同样耐人寻味。

在座的人都清楚在我们的世界里,牲畜是怎样的存在。人们一直管理奴役着它们,没用后喝其血,吃其肉,拔其皮。

见过小鸡仔吗,刚出生一路鸣叫,卷进了绞肉机,成了一堆烂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你心疼它们的一生,逃不过圣母婊的称号,你若有一日成为它们的一员,谁又知你的迷茫与害怕?

没有人再发问。

大家的脸色不好看,明明是休息了一天,却又仿佛像累了一年。

可以清楚的是现实的自己并未死亡,只是意识困在这里,只要挖通隧道,大家又都能回去以前的世界。不论多么的糟糕,至少在那总比留下来挖隧道强。

可监管者的另一句话,又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里的七天是地上的半年,维持你们现实的身体,各家都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我是建议你们别偷懒,好好挖,早点离开这里。”

这番话一出,有两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出列了。他们和孙子孙女一起来到这里,两人也是故友,肩靠着肩,步伐一致的走向了监管者。

他们拿下了头顶的红帽子,对孙子孙女轻快的挥挥手,随后被其他的监管者压出隧道。

小孩的啼哭声响彻了隧道,穿透了云霄,那时我也红了眼,很无力,又尊敬。

隧道以外的长路依然光明。

我们听见落水的声音,闻到血腥的味儿,却没听到一声惨叫。

这是他们选择的路,为了不让自己的存活连累地上的人,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为了让子女轻松些过日子。毕竟半年的医药费,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住。

我看向敖右枝,他早已经哭得鼻子冒泡。

是想着逗笑他,数落他哭得丑。

他低低的哭着说:“我想到我爷爷躺在床上植物人的时候了,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承受这些,最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喂…敖右枝。”

我双手捧着他发白的脸,自己喉咙哽咽,也要安慰他:“这个城的建造有你爷爷的功劳,所以这么好看,这么温馨。你要选择的路,是珍惜自己,挖通隧道,从这里出去。”

是我笨拙不会安慰人。

敖右枝哭得十分凶残。

于是我就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他几乎是瞬间停了,闷声问我,爷爷离开关妈妈什么事。

抹掉泪,我骄傲的告诉他:

“我就只会唱这个。”

第6章 回家的路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他逗笑了。

敖右枝,还是笑起来好看。

而后那两位小朋友被其他人接纳了,两位老人暂无后顾之忧。日子照常这样一日一日的度过,熟悉地底世界的规则后,人们干活时也更有了信念。

回去。

然后再一次好好的活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理强大,许多次我听见有人抱着手机在哭,电话那头是她朝思暮想之人的最近心理活动。

躺在石头床上,枕着手臂,我听着那失恋自杀的姑娘哽咽的对着手机一遍遍的重复,说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可怜又可悲。

她的电话上早出了其他的联系人,父亲母亲的,朋友的,但第二个星期,她仍然选择打给那个人,电话接听后是一个男人的低语,一直在说对不起,是我不对。

随后的几天,她便干活很有劲。

望着那样的傻姑娘,我竟心里五味杂陈。

每天都有人悄悄的离开身边人,悄悄离开在这里结识的朋友,将帽子交还给监管者,静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地底世界。

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着。

隧道的角落里丢弃着许多没了主的红帽子,鲜红鲜红的,相当刺眼。

每天都有人哭,每天都有人离开。

倒是那个姑娘还在,因为那通电话给了她力量。

敖右枝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笑,天天拉着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一同聊天,我就在旁边倾听着,直到有天,有个瘦高的男孩打出了电话,打给的是妈妈,电话那头的妈妈正在举办人生的二婚,和新郎有说有笑,还在想医院里的拖油瓶怎么还不死。

单亲妈妈嫁二婚,带个脑死亡的孩子,十分的累赘。

通话结束,是瘦高的男生主动挂断的,他眼睛红红的,敖右枝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直重复着:“早知道不打过去了。”

摇着头,眼泪争先恐后的顺着脸庞滑落,打湿了土地,扬起没有脾气的灰尘。当天晚上睡觉时我们都没敢睡,生怕他会交出自己的红帽子。

那天晚上平安无事,第二日便是我们期盼的休息日。

又带上了脚铐,可步伐轻盈。

这次我们打算用黄水晶去买点面包,存着每天吃点,虽然灵魂是不饿的,但吃着嘴巴不会太寂寞。

敖右枝要拉他那朋友一同去,瘦高的男孩却笑着摇头说,他哪里也不想去,想自己散散心。

“等我回来哦!”

敖右枝耍酷的冲他打个响指,瘦高的男生应允他,静静的微笑,和余晖里的海快要融在一起。

我们再次踩着木头铺成的路往城里走,走一半,敖右枝突然问我:

“你说哪一块是我爷爷铺的?”

突然的发问,迎来的是失语的沉默。

“敖右枝…”

我唤着他的名字,不知该说什么。

他眼睛亮亮的笑着摇头摆手:“我真的没事,你可别想这么多。走啦走啦,我们去买吃的。”

于是一路迎着风登上了顶,有家面包店生意异常火热,大家都在排队买,我们也跟风的在后面排队。

排队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发发呆,吹吹风,清醒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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