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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113)

作者: 则慕 阅读记录

皇帝道:“哦?”

容景祺深吸一口气,沉稳地转身,看着容景谦:“容景谦,我再问你一次——那曼舌花水,当真不在你那里?”

容景谦颔首:“不在。”

“好。”容景祺冷笑一声,对外邓喜招了招手,邓喜会意,立刻往外跑了几步,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了岳秋殿。

那小太监身着宫服,皮肤颇为白皙,面色惴惴,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圈,却不敢打量在座众人。

容常曦盯着他,慢慢睁大了眼。

是振英。

容常曦慌张地看向容景谦,却见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振英就收回了目光。

他在殿中站立后,雾依已被带下去,振英小心地磕着头行礼:“奴才是允泰殿的内监振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诸位殿下、大人。”

皇帝道:“允泰殿?”

容景谦在一旁拱手:“回禀父皇,这确实是儿臣殿内的内监。”

听见容景谦的声音,振英下意识抖了抖,容景祺安抚道:“不必害怕。你知道什么,发现了什么,一一从实招来。”

振英道:“奴才,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三日前,看见七殿下匆忙回殿,在书房里翻出了一个锦盒,那锦盒是红色的,锁却是玉制的,要三把锁才能解开,十分珍稀,他屏退了下人,自己想要打开看……”

振英顿了顿,看了一眼容景谦,又道:“奴才觉着二皇妃殿下惨死之死十分可怜,也想知道此事与七殿下是否有关系,便躲在书房里悄悄观看,谁知看见七殿下打开那个锦盒,里头是个瓷瓶,瓷瓶上绘着喜鹊报春图……七殿下确认瓶子还在后,便重新将锦盒给关上了。奴才左思右想,觉得不大对劲,便,便将此事告诉了邓公公……奴才所知,不过也就是这些罢了。”

容景祺立刻道:“父皇,儿臣之前同您所说的那个装着曼舌花水的瓷瓶,上头便是喜鹊报春图,儿臣详细询问过振英,那瓷瓶应当就是被福泉所拿走的那个。”

他说的十分含糊,在场众人听着也很茫然,但大都明白一件事——容景谦口口声声说曼舌花水不在自己那里,实质上却并非如此。

皇帝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何公公赶紧凑上来,皇帝道:“去允泰殿,将那七窍九曲环锦盒搜出来。”

说来也巧,容景谦此人生性节俭,对奇珍异宝毫无兴趣,皇帝的赏赐,大多偶尔才用,比较有名的,除了那个马纹玉佩,便是这个七窍九曲环锦盒,这是一个能工巧匠去世前留下的锁,那锁如其名,七窍九曲,有三把锁,还要加以扭转,才能打开镜盒。

也就是说,那里头如果当真有曼舌花水,只可能是容景谦自己放进去的,不可能是他人陷害。

不爱奢华的容景谦,偏偏被少有的两件珍宝,给狠狠地坑了一道。

下人去允泰殿搜那七窍九曲锦盒,一时间内岳秋殿内寂然无声,除了吴夫人仍以衣袖遮面,低声哭泣,其他的人都满面沉思。

接二连三有人证出现,还有似乎已将迎来的决定性的物证,都让大家不敢轻易下判断。

容常曦死死地盯着振英,有些不明白,自己让张公公派去容景谦那里学武的振英,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了容景祺的人?

容景谦会怎么看这件事?他定然会认为,振英是自己派去的奸细……

像是感受到容常曦的目光,振英回头,悄悄往容常曦这边看了一眼。

没有想象中的羞愧与慌张,振英竟是非常明媚阳光,甚至可以说充满邀功意味地对容常曦笑了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宫人终于从允泰殿找出了那个七窍九曲盒,呈至皇帝面前。

不需他人多说,容景谦很自觉地将系在腰间的三枚钥匙给交了出来,容景祺盯着容景谦,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惊慌,可容景谦面上只是略有遗憾,却不见分毫紧张。

当着皇帝的面,容景谦将那七窍九曲盒打开,里头以红色绒布精细地包裹着整个盒子内部,中间凹陷,正嵌着一个瓷瓶,那瓷瓶上有几只喜鹊栩栩如生地扑棱着翅膀,飞在绿芽新冒的树梢旁,瓶底一汪春水,确然是一副春意融融的喜鹊报春图。

容景祺此前的疑虑顿时散去,他立刻道:“父皇,正是此瓷瓶。”

何公公小心翼翼地将那瓷瓶举起来,放在桌上,众人的目光都凝在这小小的瓷瓶之上。

它意味着太多东西。

容常曦看到那瓷瓶,心里也咯噔一下,当时容景祺拿这瓶子抵在她嘴边,她记得十分清楚……确实是它没错。

容景谦还要如何辩解?

场内所有人的视线,缓缓从那瓷瓶移到了容景谦脸上,然而容景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突然上前两步,猛地从何公公手中一把夺过了瓷瓶!

更惊人的是,他将瓷瓶瓶塞一拔,仰头,瓶中透明的液体潺潺流出,容景谦一口将之饮尽。

容常曦猛然站了起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竟是连步子都迈不开了,同时容常凝惊呼一声,顾不得什么礼仪,上前三两步,道:“景谦!你不要胡来!”

到底是晚了,那一整瓶曼舌花水,容景谦已尽数喝下,就连皇帝也不由起身,道:“景谦!”

容常凝抓着容景谦的手臂,几乎要哭出来,转头看着皇帝,道:“父皇,景谦如何可能是杀害二皇嫂的凶手……二皇兄这般血口喷人,胡乱指证,还在景谦的殿内安插细作,逼的景谦只能以死明志,这实在是,实在是……呜……”

她捂住脸,低声哭了起来,容景祺厉声道:“常凝,休得胡乱说话,我的指证皆非胡言,至于细作更是闻所未闻,这小太监,可是常曦送去允泰殿的!”

容常凝不可置信地看了容常曦一眼,容景兴也十分意外地看向容常曦,容常曦却一无所查,只愣愣地看着容景谦。

他要死了吗?

自己千方百计想弄死他,最后甚至认为他是天命之子,都转而与他交好了……可他却要死了?

容常曦紧紧咬着下唇,手狠狠扣住身侧的木椅扶手,最初的那一片空白逐渐消失,可仍是头晕眼花,连站也站不稳,耳边只听得周围一片嘈杂,有容常凝的哭声,有容景祺故作正直,说容景谦这是畏罪自尽,还有何公公喊御医的声音……

那曼舌花水见血封喉,无药可医……

容常曦一怔,逐渐回过神来,重新看向站在殿中央的容景谦。

却见他面色如常,甚至一向苍白的脸上,还略浮了一丝血色,像是……饮了酒一般。

方才罕见的有些惊慌的皇帝也镇定下来,道:“景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景谦将那瓷瓶重新放回皇帝面前,道:“这是儿臣前些日子,从马市买回的胡女酒,与咱们的女儿红十分相似,有女子诞生时,父母便酿酒埋入土中,出嫁后方开坛。运酒之人的女儿要在今年冬至成亲,儿臣曾随手帮过他在马市定下一个摊位,为表谢意,他提前分出一些胡女酒,赠予儿臣。儿臣将其防止在七窍九曲盒内,本想着冬至时饮用,今日只能提前饮下。”

皇帝显然已闻到了酒香味,摇了摇头,往后一靠,容景祺缓缓长大了嘴,也顾不上许多,一把将那瓷瓶拿起来,一嗅——酒香浓厚,扑鼻而来。

容景祺目眦欲裂:“这不可能……这怎可能!”

容景谦不理会他,对皇帝道:“父皇,那瓶从二皇兄手中所得曼舌花水,早在今年年初,儿臣随父皇上西灵山时,便交予陈先生保管。曼舌花水稀世罕见,且为凶物,儿臣并不敢擅自放在身侧,只是碍于二皇兄情面,没有向父皇禀报。”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景谦,此番委屈你了。”

皇帝又让何公公将云浣的父母给带上来,直接让狄简厉色询问那玉佩究竟从何处而来,此时云浣的父母又换了一种说法,只指着吴若彤,连声道是吴若彤给他们的,让他们只管污蔑七皇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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