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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女荣华录(3)

她话还没说完,佩儿就赶紧跑去看六娘。

而宁寿伯府的正房里,宁寿伯夫人兰氏歪在软榻上,让一个小丫头给她捶腿,一边听她屋里的嬷嬷提及七娘的事情。

“我想害她?”

兰氏都给气笑了:“果然是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就是上不得台面。”

给兰氏捏肩的大丫头琉璃细声细语气:“太太别气,七娘年纪还小,让人一挑拨不就……总归将来她不好了,才知道太太对她的好呢。”

兰氏冷笑:“小?六娘比她也大不了多少,怎么也没闹腾?偏她这么闹着,还说要告御状,她倒是告去,拿着告御状吓唬什么人呢。”

兰氏的陪房刘玉柱家的笑着上前:“照我说,太太别和七娘一般计较,她即不想裹脚,那不裹也就是了,由着她一双天足,且等着她长大了,倒是瞧瞧还有什么人家会要她?”

“滚一边去。”兰氏一巴掌拍过去:“她不好了,我就能好?我的元娘就能好?总不过是宁寿伯府的姑娘,难道要她一个人带累整个宁寿伯府姑娘的名声?”

兰氏拧眉,眉目之间一片凌厉:“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成烟罗的生母是李姨娘。

这位李姨娘是个落难的千金,叫宁寿伯救回府里,后头纳了做妾。

她长的好,又正是鲜亮的时候,很得宁寿伯的喜欢,当初,她才入府的时候,就是兰氏都要避一避风头的。

只是这会儿她却是满脸的愁容。

李姨娘扶着丫头的手摇摇摆摆的进了成烟罗屋里。

她一脸的娇柔,说话都似要喘不匀气。

“我的七娘,你这是怎么了?”

李姨娘一说话,眼里的泪就不住的往下掉,真是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可是,成烟罗看到这样的李姨娘,心里只是一阵阵的恶心以及气愤。

如果……

如果她的生母不是李姨娘,如果李姨娘但凡能立得起来,她又何至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小弟成铄又怎么会死的不明不白?

别家的姨娘都是想尽了法子给儿女谋些好处,就算是不和太太做对,可也该是向着自己儿女的。

可偏偏李姨娘生了一双儿女,按理说地位稳固,又深受宠爱,很能给成烟罗和成铄算计一番的。

可这位呢?

却是一个满脑子只知道宁寿伯的人。

只要宁寿伯一句话,不管对还是不对,她都坚决的执行。

她满心满眼都是宁寿伯,依着宁寿伯而活,因着宁寿伯的喜怒而欢喜悲伤,眼里心里,哪里有她这个女儿一丝半点?

“我的七娘。”李姨娘走到成烟罗跟前,伸手去抚成烟罗的头。

成烟罗偏了头,躲了过去。

她抬头,冷冷的看着李姨娘。

李姨娘吓了一大跳,泪就落的更凶了:“七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姨娘啊,你……你怎么能不裹脚呢?你不裹脚,将来可怎么办啊?难道带着一双天足出门,由着别人笑话欺负?你不裹脚,伯爷的脸都要丢尽了,七娘,你不能给伯爷丢脸啊,不能带累宁寿伯府的名声啊!”

这话真的太刺耳了。

成烟罗目光更冷。

她看着李姨娘,看着她这个生身之母。

她真的很想对李姨娘说上那么一句,便是你再满心满眼都是宁寿伯,可到了落难的时候,宁寿伯还不是把你抛了下来,由着你让人糟踏而死?

她眼中的冷以及狠吓坏了李姨娘。

李姨娘后退了两步,吓的上下牙都直打架:“七娘,七娘,你吓到我了,你这是……真中邪了?”

成烟罗猛的站了起来。

她右手握拳,咬着牙道:“谁说我中邪了?我没有中邪,我只是不想裹脚而已。”

“可这是不该的啊。”李姨娘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恐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想法不对,女人怎么能不裹脚?除非是乡下那些衣不弊体的农妇,否则,哪家的姑娘不裹脚的?”

“呵呵。”成烟罗笑了起来,她松开拳头:“那你们就把我送到乡下去,反正只要不裹脚,怎么都行。”

李姨娘身体晃荡了两下,尖叫一声:“七娘啊!”

紧接着,就听得咚的一声闷响,李姨娘就这么生生的昏死过去。

成烟罗负手,冷眼旁观着。

她一丝的心疼都没有。

前一世,她已经对李姨娘失望透顶了。

“把姨娘送回去吧。”成烟罗扔下一句话,看向正缓缓走过来的兰氏房里的丫头:“太太找我?我这就过去。”

成烟罗一个丫头都没有带,只身一个人跟随兰氏房里的丫头到了正房。

她站在门口,由着丫头进去通传。

由着兰氏不让她进门,这么晾着她,给她下马威。

她就站在廊下,举目四顾,看着院中的海棠树绽出新绿,海棠花开出一串串的粉色的花朵。

再看着这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腐朽阴暗的宅子,心里的戾气越来越深重。

成烟罗死的太惨,她是活生生的受了剜肉剖心之痛,忍受割血刮骨的酷刑而死的。

那样的疼,她忍了两天,每一天都在无尽的痛与哀号中度过。

那太痛苦了,痛到,她整个人都变了。

她满心的恨和怨,浑身的戾气,心中满满都是阴暗,不管是对谁,都再也生不出一丝的欢喜来。

可以说,那样一种死法,让成烟罗对整个世界都不再抱有希望了。

第四章 心法

成烟罗在兰氏房外站了两个时辰,才有丫头过来叫她进去。

成烟罗也不恼,淡着一张脸进了屋。

她一进去,迎头就飞来一个茶盏。

成烟罗伸出右手,稳稳的把茶盏接在手里。

咚的一声,她把茶盏重重的放到桌上。

“太太。”成烟罗抬头,笑瞅着兰氏:“太太该好好整治这些下人了,在您屋里都能随便摔东西,这可了得,幸而是女儿在这里接住了,不然,好好的茶盏岂不坏了。”

兰氏满脸的羞恼气愤。

她是宁寿伯府的女主人,在这府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不管是那些姨娘还是这些姑娘们,都得遵从她的命令。

她从来没叫人这样反抗过,一时火气上头,险些昏过去。

“好,很好。”兰氏拍了拍桌子:“你即说我容不下你,那例是我容不下你吧,即如此,往后你也别来见我,我全当没你这个女儿,你不爱裹脚那就不裹,现在,给我滚出去。”

如果是别的小姑娘被嫡母这样骂,恐怕早就受不住了,只怕要哭死过去的。

可成烟罗上一世见到的事情太多,经受的磨难也太多,这一点不痛不痒的责骂,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她笑着:“还请太太记住了,我是不会裹脚的,要是非逼着我裹脚,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成烟罗拿起一把椅子往地上狠狠一甩,在一声巨响之后,利落的转身走人。

兰氏气狠了,全身都在发抖,指着成烟罗对刘玉柱家的道:“你看看,你看看,有这样眼里没长辈的东西吗,教她的礼仪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枉费还是大家千金,怎的连个小门小户的姑娘都不如了。”

刘玉柱家的赶紧给兰氏抚胸拍背,以防她气的背过气去:“太太很不必和她计较,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太太有的是法子治她,她不裹脚可以,关起来不给饭吃,清清静静的饿上几天,只怕就要服软了。”

兰氏眼中闪过一片狠厉:“你去交待下去,七姑娘病了,大夫交待要饿上几天,打今儿起,就不必给她吃饭了。”

刘玉柱家的笑着应下:“还是太太最疼七姑娘了。”

“行了,屋里收拾好,你也退下吧。”兰氏摆了摆手。

刘玉柱家的赶紧去扶椅子,当她的手扶住椅背,想把椅子提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整张椅子都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