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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我爱你(4)

作者: 抚春 阅读记录

我可不想继续和他纠缠,直接伸手拉住他,硬是要把钱往他手里塞,还气鼓鼓地叫嚷:“我可没钱请你吃饭。”

谁知他顺势扣住我的手不放,拉着我往对面走,嘴里说道:“我请你。”

我气急败坏,怎么甩都甩不开他,忍不住骂骂咧咧。我其实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拉扯,更不要说像泼妇一样的叫嚷,但是我当时声音确实挺尖锐的,我嚷到:“你放手!你放手!谁要你请客!谁要你假好心!”

他突然把我拽到身侧,贴着脸跟我说:“你想让人看笑话?”我看到他眉宇间堆起皱褶,显然是动气。再说,我实在也不想在这里闹笑话,就暂时屈从,被他拖着前行。

我确实是没钱,这我得承认。当我们面对面坐在餐厅里时,他心平气和地问我吃什么,好像没看到我在生气一样,而他刚刚的咬牙切齿可能也只是过眼云烟。我没好气地说:“我吃过了。”

由于服务生在旁边我也不好意思说其他,所以我稍不留意他就叫了两份一式一样的,我又不能当场跟他叫板,只能干瞪眼。等服务员离开,我就开始无理取闹了,真的,现在看来确实有无理取闹的嫌疑,我板着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吃过了。”

他好像听不懂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那就陪我吃。”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人,还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我当然没忘记我在生气,我强调说:“我不是来陪你吃饭的,我是来还你钱的,诺,你的钱,我要走了,不见。”

他撇撇嘴角,脸上是不赞同的笑,当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抓着我的手臂逼迫我回头,他说:“你还没吃饭吧。”那语气是肯定的。

那一刻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感觉心中有根弦被人勾动。妈妈曾说我傻,她说我总能被一点点感动收买,她还说我是个牛脾气,不肯服软,就算遇见委屈也会自己忍过去。是啊,为了还他钱我省吃俭用,克扣自己,为了不叫他看不起,我赶着时间追着他还钱,我就是怕等不到他,连晚饭都不敢吃。我以为这些都不必为人知晓,也没想过会有人看穿。我突然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他必定知道我的窘迫吧,又不想揭穿。

我竟然提不起脚步走了。他继续说:“这里的东西吃不完会罚款的。”他就看着我,眼神都不闪一下,我听见自己说:“我没钱。”闻言他笑了,笑容里有恳求也有安抚,说:“是我叫多了一份,麻烦你帮忙解决。”

话说,我真的是饿了,也真该为自己争口气,可是我为他这份细心,也为他这样的理解感动。我扭扭捏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看出我的别扭,就把我按到桌位上,调笑道:“脾气真不小。”

人这一生真的很可怜,很难找到一个心灵相犀的同类。而一旦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只消一眼就再也不可能错过。对我来说,元丰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之前为他的戏弄生气,其实是对自己看走眼的懊悔。但是现在他又板正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我在他眼里好像透明的一样,他看出我的窘迫,也了解我的倔强,我想他必定看见我通红的脸,但是他并不说破,他还把我当做平等的个体,不致我太过尴尬。

在那个时候,和他面对面坐着,我总觉得我该说些什么,但是我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红着脸看着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黑,星星爬出来,调皮地眨眼。

我能承认吗?我很享受当时和他静坐,那感觉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我们两人,不用言语就是整个世界。大概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他是一类人,就连一惊一乍的表现估计也只是装腔作势。

饭后,我还是不好意思面对他,我踮着脚尖说:“谢谢你。”他含笑回应:“谢谢倒不用了,下次你请我就好了。”

我又瞪起眼睛,说:“我没钱。”但是我又不想欠着他,我又说:“不过你放心,我会请你。”

他哈哈大笑,摇头说:“你真有意思。”

其实,那天他当着我的面把我还他的钱递给收银员,还回头对我笑了一下,我始终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也从不曾问过。

后来,一来二往,通过请吃饭这样一个途径,我和他渐渐熟悉,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只不过,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我一开始还和他抢着买单,但是他说:“你真是没有一点做淑女的潜质,难道不知道给男士买单的机会是淑女的基本礼貌?”

可惜我本就不是淑女,也没这打算,我就请他去喝酒。那时我们正站在大街上,目及之处正好有一家酒吧,就是后来我们常去的青禾酒吧。我伸手一指,张口就来,我说:“我请你喝酒。”

但是那天我被灌得伶仃大醉,东倒西歪,更不要说付钱云云。我之后指责说他是故意的,他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回我:“我不想看见你和我抢着买单。”我哭笑不得,说道:“你早说啊,但也不能使劲灌我酒啊。”他却说:“是你酒量太差,不用我灌。”

元丰曾经说过,当我们各自成家之后就不能再联系了。那时也是在这间酒吧,我说:“那就别结婚,这不就结了。”他没有接话。现在想想或许他那句话就是个开端,预示着我和他在那之后只会越来越远,就比如此刻,我掉进回忆里,任过往的浪潮将我掩埋,等我神思归位,发现他已经离去,我一个人喝着呛人的酒,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有酒喝却不醉,心里想的便是其它。肉体上来讲我确实是醉了,脑袋像是有千斤重,但是我内心却是清明的,甚至痛恨我还能清清楚楚记得我和元丰打打闹闹的那些事儿。

我不应该去想的,可是这颗脑袋它自作主张,我试图将它麻痹,但是我发现这样会使前尘往事更加清晰。醉酒就是这点好处,人像置身梦境,不愿醒来,更怕醒来。

瞧瞧我都说了什么,哼,这样就丢人了,何必呢?又没人会记得,那些事儿早该被尘埃掩盖在时间的谷底。我又何必自怨自艾,扒着过去不放呢。既然时间已经到了尽头,而你选择离去,那就这样好了,我也不要理你,我要和你绝交,姓元名丰的,我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自白

2月17日,阴。

好吧,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没事啊,就是天气不好,所以我心情不好,真的是这样的?难道没有其他的事情?难道我心里并不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而这一切的根源是谁呢?我能骗过别人,能骗过自己的心吗?答案是不能。

这当然是不能的,两股强壮的力量在我的脑海里成长,彼此较量,不肯松懈。其中一股,根深蒂固,有着不可动摇统治的地位,它伴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与之抗拒,我也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我身体里会出现另一股力量与之抗争。这股稳固的力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的呢?印象之中,当我想起的时候它就在了,想起它的时候我还是个中学生,还是个视老师为圣人的学生,我印象很深刻,那一天,那个女老师捧着一本书在看,她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那本书,她就在看书的空闲里,对着满教室的学生说:“女孩子,除了自己的父亲,任何男性都不能相信。”我当时很难过,因为我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相信,他伤害了我的妈妈,所以,我决定与全世界的男性为敌,这股力量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确立起来了,尽管起初的时候它还不太明确。

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留意身边的男性,在我的观察中,他们是一群有着高傲自大高高在上的姿态的人,他们总以为这个世界是该围绕着他们转的,他们是家中的主宰,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说一不二的发号施令者,这其中包括我的舅舅,疼我宠我的舅舅,他是那个家里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代表着绝对的权威,不能有人撼动。我对于这群人有着病态的偏见,不管是谁,我认为他本性里都潜藏着这些他作为男性所具备的属性,所以我不愿意靠近,本能抵触,我想我这一辈子能够和他们做好哥们,但是绝对不会和他们做情侣,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