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10)
“那我要怎么办啊?眼睁睁看着这些照片流出去吗?我会疯的。别人会怎么想我?”
“小雨,你是受害者,大家只会同情你的遭遇。”
“你别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你是幼儿园里的小孩吗?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吗?”
赵子峰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听她发泄。
谷雨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赵子峰已经不是男朋友了,甚至朋友都算不上。自己凭什么对他大呼小叫,她向他道歉:“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
“小雨。”
谷雨打断他,“睡觉吧,”随后挂了电话。
谷雨想也许赵子峰说的是对的,自己已经很被动了,还想全身而退,显然是在做梦。
她捂着脸哭起来。
陆林从山上下来时,就看到景区的房间灯亮着,他也没在意,坐到林地边等着车子。
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车过来,陆林打电话过去,那头的男人一接通电话,就闷声闷气开始道歉,“对不住啊兄弟,忘了告诉你了,晚上喝多了,耽误事了,我已经跟顾三说了,改明天,明天一定准点儿。”
陆林挂掉手机,揣进兜里,走过山头时,眼睛不由自主望向那扇有灯光的窗户,窗帘上印着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走来走去。
似乎是在打电话,她一刻不停的走动着,窗帘被风吹的飘起来,陆林才意识到她没关窗户,心说还是很有胆量的。
走了一会儿她站着不动了,几秒钟后突然跌倒在地上。陆林愣了下,等半天也没看到她站起来。
窗帘继续迎风飘荡,隐隐看到她的上半身贴在地上,陆林觉得有点奇怪。他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陆林在窗户边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蜷着腿侧身睡在地上,两手捂着嘴,身子一耸一耸的,发出很轻的呜咽声,原来在哭啊。
陆林挑挑眉,搞不清是什么状况。这样深更半夜打完电话,一个人睡在地上哭,多半是和对象吵架了吧。
陆林转身准备回去,他也不是什么知心大哥。
风吹倒了窗台上空的饮料罐,谷雨朝窗户看过去,发现一个影子晃过,她厉声问道:“谁?”
谷雨第一反应是野竹村那几个小崽子。他们肯定是跑来看她的笑话,谷雨噌站起来,掀开窗帘,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谷雨觉得自己没看错,一定有人,她浑身的悲愤化作一股冲动的怨气,直接抬脚从窗户翻了出去。
谷雨想大不了两败俱伤,他们还能杀了她?
陆林听到“砰”的一声,谷雨居然从窗户跳出来,他以为她再怎么也会从门那边出来,等她出去查看,他再从这边溜掉。现在想躲也躲不了了。
他先发制人,捂住她的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谷雨看那一头乱发,便知他是谁,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陆林放下手,她的脸上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湿哒哒的,粘了陆林一手掌,他随便在身上擦了擦。
“怎么是你?”她问这话时,陆林是有点尴尬的,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跑到她窗户外面。
他故作轻松的说:“恢复的挺快嘛,都能跳窗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野竹村的人怎么都这样?不能光明正大点儿吗?”
陆林觉得莫名其妙,跟野竹村有什么关系?气头上的女人还是不要惹的好,陆林绕过谷雨往回走。
谷雨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暗夜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虽然有点荒唐,但对谷雨来说,就像天上掉下的一根救命稻草,她一定要抓住。
谷雨忍着脚疼,一瘸一拐跑过去,“你等一下。”
陆林回过身,谷雨拖着脚走到他跟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来不及了。
“你是野竹村人对不对?你对野竹村一定很熟悉是不是?只有你能帮我了。”
第 9 章
陆林觉得她讲话,行为都有点反常。
“帮你什么?”
“你帮我找到三个人,三个中学生,一个个子不高,嗓子有点哑,一个瘦高染黄头发,还有一个长的很胖。嗯……还有……”
谷雨才发觉关于他们的信息她只知道这么一点,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更令人着急的是天马上就要亮了。
陆林默默听着。
“你帮我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们的手机偷回来,还有笔记本,相机,U盘,一切可以存储的电子产品。”说到最后谷雨觉得嘴唇都有些发颤。
俩人适应了黑暗,能看到彼此的脸。谷雨的眼睛里噙满泪水。这并不影响陆林的判断,“你是不是在梦游?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我知道可能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错过了今晚,就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谷雨觉得空头支票没有说服力,“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
陆林越听越糊涂,“都什么啊?我得走了。”天快亮了。
谷雨猛地抓住他的衣袖,“你一定要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装傻的事情告诉别人,你不敢去医院,不敢见人,你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谷雨说话时,眼角突突的跳着,真的是豁出去了,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脱口而出。
“呵,”陆林笑了,他拉下她的手,“你觉得有用就去做吧。”
陆林有点困了,他想回去睡觉,真是好奇害死猫。
“你不能走,”谷雨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放开,”陆林有点烦了。
“我求你了,你帮我一次吧,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谷雨声泪俱下,“我要是知道他们的家我就自己去了,可是我对野村村一无所知。我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你不一样,你跑的比我快,比我熟悉地形。”
原来走投无路时,尊严什么的都可以搁置一边。谷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林没再着急走,让她小声点。谷雨强忍住哭声,只一声一声抽噎。
“你为什么要找他们?偷手机做什么?一个手机就够判刑了,何况那么多,你怎么想的?”
“没事的,你只负责偷来,出事了我自己承担后果,就算坐牢我也认了。”
陆林觉得她是哭傻了,逻辑混乱。
“手机里是不是有什么?”
谷雨低着头小声说:“你别问了,反正很重要。”
“你得告诉我,他们手机里到底有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你,而且方便我找,万一拿回来是错的怎么办?”
“是我的照片,”谷雨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磨叽了,“洗澡的照片,可能还有视频,他们偷拍的。”
陆林不说话了。
他是不想蹚这趟浑水的,真要狠狠心走掉也不是不行。可她哭的肝肠寸断,终是有点不忍心。
“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
“那就……说说长相,详细点。”
“一个14岁,个头到我肩膀这里,说话有点公鸭嗓,他在那些人里面好像挺有话语权。另一个比我高一点,很瘦,染了黄头发,大嘴大眼睛,眼珠鼓鼓的像青蛙。还有一个我只听别人说很胖,没注意到他。”
听谷雨这么一说,陆林大致可以猜到其中两个,一个是他以前的邻居陆虎,从小就是孩子王,个头小,鬼点子多,经常干偷鸡摸狗的事。另一个小胖子应该是河对岸周老黑家的孩子,小时候就胖嘟嘟的,一直跟在陆虎后面。
陆林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都是些整天打打闹闹的小屁孩。至于像青蛙那只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想到是谁了么?”谷雨其实是提醒他稍微快点。
陆林看了眼她,“给我找个能遮脸的东西,再找只袋子,最好是布的。”
“好。”
谷雨跑进宿舍,手忙脚乱的翻出一袋一次性口罩,找了个自己不常戴的棒球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