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12)

谷雨心说这就是些变态。她滑到第二张时瞪大眼睛，第二张比第一张清晰很多，照片里的人是小个子。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两只手不安的伸在半空。而且身下湿漉漉的，是陆林拍的吗？不管怎样，对于小个子这种及其好面子的人来说，这种照片的威力很大了。相当于自己有了对付他的筹码。她把这两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谷雨又敲又砸，成功毁坏掉了所有手机。仍觉得不放心，找了几处分散开的地方埋起来，谷雨拍了拍手上的土，这才气喘吁吁的瘫坐到地上。

休息了一会儿后，谷雨拨通了谷德胜的电话，叫他来景区接自己。

在家休息的几天，谷雨心里也不安稳。给老马打了电话，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些情况，还好小个子那几人没再有什么动静。

谷雨这次是真想要辞职了。她在网上找了份辞职报告模板，改了改。准备回去后交给经理。回想在这里的一个月，心路历程像一段起伏的心电图。她的初衷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殊不知这里安静的表象下是一股湍急的暗流。

如果说有意外的收获，那就是认识了小林子吧。他帮了她那么多。谷雨对于他有了一种基于感激之上的特殊的情感。抛却他扑朔迷离的处境，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是端午节，谷雨妈妈提前包好了粽子。谷雨回景区带了一些给老马和小石。

谷雨的脚基本痊愈了。端午节游客比较多，谷雨带了两波游客上山，在后山山谷里送走游客，谷雨没跟车一起回北门，而是来到了小林子住的地方。谷雨把知道的两处洞窟都找了，没有人。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谷雨是想同他告别的。现代社会，即使有很多联系方式的朋友，也未必再见面，何况陆林这样通讯全无的人。

谷雨不想去在乎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身处什么样的境地，也不想再纠结回报他什么，那些世俗的回报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对待他。这样一个双亲已故，久居山林的人一定是孤独的，他也需要来自别人的关怀。

谷雨没放弃，沿路去了上次她拿手机的地方。谷雨有种直觉，他有可能待在那个地方。从自然环境，地理位置，在那里安置一个藏身之所无疑是很隐秘的。

谷雨又一次来到了山脚下，一眼看过去，到处被野草占领，找不到可以栖身的地方。谷雨拨开草丛钻到最里面，挨着山体往前走，发现了一个低矮的小洞，宽度有两米左右，高只到谷雨的腰部，人必须弓着身子钻进去。

谷雨打开手电筒，探了探洞里的情况，洞并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墙体，这让谷雨放下心来，她钻进洞里，没想到洞里却很开阔，还有一丝光亮。

光从山体上自然风蚀的洞照进来，只不过位置较高，像一扇天窗。

似乎还有潺潺的水声。谷雨寻着水声往里面走，看到一个简易的木头小床，再深处，一条小溪流从洞中穿过，原来是地下水。

顺着溪流的方向到了另一处洞口，这个洞口深不可测，黑黝黝的泛着水光，隐隐有一股烟草燃烧的味道，还混合着一种别的味儿。

谷雨不敢再往前。她蹲下身，手在小溪流里划了划，水质清冽。心说，这个地方很适合陆林居住了。

嗡嗡嗡，一阵手机振动的声音。谷雨下意识看向洞里，声音确实是从洞里面传出来的。只几秒钟就停止了。谷雨心提起来，洞里有人。

谷雨缓缓站起身，警觉的看向里面，没有一丝动静。谷雨咬咬唇低声问，“有人吗？”她其实已经猜到里面除了陆林不会是别人了。

这个洞平日里造访最多的就是各种鼠类了。一开始听到洞外窸窸窣窣的响动，陆林没在意，直到传来脚步声，陆林才觉得不妙，躲到洞里的关卡处。手机振动的时候，他真是要骂娘了，一年响不到一次，还真是会挑时间。

听到她的声音时，陆林稍微放松了点，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将她纳入可掌控的范畴。既然被发现了，陆林也没必要继续躲，他跨过溪流走出来。

洞里光线不明朗。谷雨看到他走过来时，微微有些紧张，她还是有点怕他的。

陆林站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陆林并没有很反感，也不想表现的太惊讶。

“不好意思啊，没打招呼就来找你了。”

谷雨不避讳她此行的目的，她想着是最后一次聊天，氛围最好能轻松一点。“这个地方还挺难发现的，我本来都以为找不着你了。”

陆林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没有打断就表明他在听。

谷雨继续说：“没想到洞里这么宽敞。还有小溪水。嗯……今天是端午节，我妈妈包了粽子，我给你带了一些，你尝尝吧，”谷雨从小背包里拿出两颗粽子递过来。

陆林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的，根本没听清她说的内容，脑海竟冒出她洗澡时的样子，他也纳闷只看了一遍，每一个细节却都印在了脑子里。

这个时候想到这些直叫人心虚，陆林走到外面去。

谷雨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那两颗被棉线串起来粽子也多了些孤零零的意味。谷雨垂下手，给自己打气，别计较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陆林直接无视掉她，躺到木头床上。双手照例枕在脑后。谷雨在原地站了会儿，小步移到离他不远的位置。

一个人自说自话道：“我要辞职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想跟你道个别。你帮了我很多，真的很感激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尽力的。这张纸条上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你可以通过其中任何一个联系到我。”

谷雨把纸条压在一颗小石头下面。陆林没有什么反应，谷雨看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心里有些难过，“我走了，再见。”

“粽子什么馅的？”

谷雨都要走到洞口了，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惊喜。回头看他，他已经坐起来了。

“是肉粽。”谷雨拿给他，在他身边坐下。

陆林拆开粽叶，咬了一口，谷雨以为他只会是客气的尝一尝，没想到他吃完了一整颗粽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陆林很久没和谁并肩坐在一起了。她安安静静的待着，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陆林有时会听到她给游客解说，小喇叭里的声音久久在山谷回荡。陆林也听到过其他导游的讲解，相比较而言，谷雨是讲解最有趣内容最丰富的，每个地方都会说一段，历史故事或者山野奇闻，看来是做了功课的。

她要辞职了，听到这个消息时陆林心里竟有几许空落。

第 11 章

“什么时候走？”

“等有人接替我的工作，就可以走了。”

俩人陷入沉默，谷雨有很多疑问，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有时候，俩人之间交流的度很难把握，谷雨摸不准该不该问。

她想了想，反正要走了，看他心情也不差，便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陆林回头看她，“问吧。”

“你有没有干违法的事？”这个问题悬在谷雨心里很久了。她想得到证实。

“你觉得呢？”陆林看人的眼神很真诚，再加上那副无害的长相，很容易让人相信他。

谷雨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不像坏人。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跟那些不好的事情没有关系。”

“什么事情？”

谷雨不知道怎么讲，她自己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只要没关系就好了。”

“吃烤肉吗？”

“你在烤肉？”谷雨想起洞里飘过来的香味儿，难怪。

谷雨对烤肉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想多了解下陆林。

陆林走在前面，谷雨打着手电筒跟在后面，这个洞狭长幽暗，脚底下还有流水，谷雨走的很小心。像在穿过一个隧道，光线渐亮，等完全从洞口出来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