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4)

三人开电瓶车去往后山，半路遇到一辆车正往回开，老马说，“火扑灭没有？他们就走？”还没到地方，谷雨就闻到呛鼻的浓烟味儿，小石说，“这火挺大啊，味儿都飘到这里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直到现场，几人才发现，火势比想象中的更猛烈，借着风力已经烧上山了。山脚下几个游客正奋力扑火，基本是杯水车薪。

“我们要去帮忙吗？”谷雨看这火靠几个人是不可能扑灭的。

“帮啊，扑多少算多少。”小石从电瓶车上拿下来景区的几罐灭火器，问她俩会用吗

谷雨点点头。

“都小心点，注意安全啊！”说完小石率先走过去，

老马低声说，“这个小石，脑子有坑，这么大的火再去十个他也白搭，我们还是躲远点吧，站这儿我都呛得厉害。消防车会儿就来了，别过去冒险了。”

谷雨觉得老马说的有道理，但他们毕竟拿着消防器材，不去灭火说不过去。“那我们把灭火器给那几个游客吧。”

越靠近火源，谷雨越是胆战心惊，那一波一波的热浪好像瞬间会燃化身体。谷雨还没走到跟前，游客和小石他们都折回来了。

“别过去了，”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刚才有人受伤了，我们再扑也是徒劳，等消防车吧。”几人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谷雨刚坐进车子，就听到几声轰隆隆的闷雷，她觉得很神奇。要下雨了。

“赶紧下吧。”小石抬头望着天说：“下点雨这火势没准儿就控制住了。”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开始跌落，越下越大。几人欣慰的看着车窗外，从没这么期盼过一场大雨。不一会儿几辆消防车陆续到达，消防官兵们扛着灭火器材冲进火海。

火总算被灭掉了。

第二天早晨，景区调配了南门的几个环卫工过来处理燃烧垃圾，北门只留了老马守着，谷雨和小石都跟去帮忙。

被烧过的地方黑乎乎的，石墙也被熏成焦炭的颜色，空气里还有一股煤烟味儿。大家主要负责清扫一些灰烬，让场面看起来不那么惨烈。

这个地方是一处荒弃的古堡，谷雨看资料说是以前打仗时有人在此安营扎寨。因为它的地势比较独特，三面环山，利于防守。古堡年代久远，早已破败不堪，也没修葺，谷雨带游客来都是忽略掉这个地方的，因为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她一边捡垃圾一边重新审视这个地方，大火之后，荒草都被烧掉了，掩映在草后的山洞得以重见天日。这些山洞并不深，谷雨想可能是随便挖来避雨的吧，她沿山洞往前走，想知道大火究竟烧到了哪里。地表呈现出焦黑，到处都是灰烬和废墟。另一边的小石突然喊道，这有只烧焦的兔子。谷雨才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小动物。她继续走，到了没被殃及的地方，还是一片春红柳绿。

古堡里有人挥着铁锹铲垃圾。谷雨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打扫卫生的，再不主动点，大家该说她了。她朝山下才走几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谷雨低头看了眼，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她踩到的是一只破烂的鞋子，鞋跟处被火烧着了。似乎还粘连着一块东西，谷雨仔细看了眼，大叫一声，那分明是一处蹭下来的肉皮，还带着血迹。底下有人问她怎么了？谷雨惊得没说话，小石说：“看到动物尸体了吧，谷雨你下来吧。”

谷雨想到了小林子，他就是住在这山里的呀。这鞋不会是小林子的吧，那他现在去了哪里，伤的重不重，还是已经……谷雨不敢再想，太残忍了。

谷雨从鞋子丢掉的地方开始，四处寻找，山上草木茂盛，谷雨试探着往前走，生怕再踩到什么。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谷雨有点累了，手倚着一棵粗壮的树干休息，树干上凉凉的触感传到手心里，谷雨触电般缩回手，看到手心的血迹吓了一跳，拿出纸巾狠狠擦拭，这血都没有干结，看样子人就在附近，谷雨下意识看向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一丝风，树叶都不动一下，耳边凉飕飕的，她突然觉得害怕，冒出一种奇怪的直觉，树的另一边有人。

第 4 章

谷雨不敢再停留，迈开腿往前跑，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她停下脚步看过去，发现有人晕倒在地上，小林子？谷雨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靠近，

那人衣衫褴褛，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样子伤的不轻，谷雨又往前走了几步，小林子紧闭着双眼，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试了下他的鼻息，还好是有气息的。谷雨这才有机会看清楚他，他的脸很白，很小，轮廓分明，睫毛长长的，不可否认，小林子确实像老杨说的那样，长的很好看。谷雨往下看，发现他的小腿处烧伤了，裤子被烧进残肉里，雨水淋过后，伤口已经溃烂，谷雨捂住嘴不忍直视。

叮铃铃，手机响了，她慌忙按了接听键，原来是老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挂了电话，谷雨又看回小林子，发现他睫毛轻颤。

谷雨盯着他，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找人来，送你去医院。”她才要走，脚踝突然被人握住，谷雨倒吸一口冷气。朝下看去，是小林子的手，他的眼睛仍然闭着，嘴却嗫嚅着想说什么。

谷雨拿开他的手，蹲下身问道，“你要说什么？”

“不去，”

“什么不去？我送你去医院，”“不去！”

小林子眉头紧簇，似乎很难受又很恼火，声音依旧不是很清楚，“可是你受伤了呀，不处理会烂掉的。”小林子慢慢睁开眼，眼神茫然，慢慢才聚焦，谷雨发现小林子长了一双桃花眼，他一睁眼，整张脸也生动起来。

“谷雨，回去了！”山下传来小石的声音，谷雨想糟了，卫生都打扫结束了，她迈步要回去，脚踝又被他握住，“别叫人过来，听见没有！”陆林忍着疼让语气听起来冷硬一点，

这是在警告么？谷雨感觉到他似乎有了力气，手的力道比刚才大多了，也清楚的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想被人打扰？“我知道了，我不会叫人过来的，你安心躺着。”陆林才松开手，谷雨急忙跑下山。

回到景区，老马已经做好了中饭，谷雨一直想着小林子的那条伤腿，有点犯恶心，饭也不想吃了。他为什么执着的不去医院不让别人帮忙呢？谷雨不理解，她想可能和他的傻有关，他的脑子是不清楚的。想到这儿，谷雨脑海浮现出他那双眼睛，黑黑亮亮的，看起来可真不像傻子。

如果他的伤口不处理，会很快化脓腐烂掉吧，要怎么办呢？

“小石，”谷雨来到小石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小石才吃完饭准备午休，“帮我个忙。什么忙？我想去青石乡镇买点东西，挺着急的，你能送我过去吗？”

“行，”小石一口答应了，谷雨平时话不多，主动开口可能真有急事。

青石乡镇只有一个卫生院，谷雨咨询了大夫，买了一堆治疗伤口和清肺解毒的药品。回到景区，为了不引人注意，谷雨等到小石和老马都午睡了，才背上包去了后山。

中午的大太阳晃的人眼晕，到地方时，谷雨热出一身汗来。她没有停歇走上山，还好，小林子仍然待在原地。

谷雨弯下腰轻声叫他，“小林子？醒醒。”陆林慢慢睁开眼，发现又是早晨那个女孩，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他说的不够清楚吗？

“我帮你处理下伤口，”谷雨怕他听不懂似的，边说边用手比划。陆林没说话，他也没力气跟她争什么，闭上眼不理会。

谷雨就当他同意了。她在他受伤的那条腿边蹲下身，伤口烧的很严重，散发着一股怪味儿，谷雨皱着眉无从下手，得先把连在肉上的烂布条拿下来，谷雨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敢下手，刚扯到一条，就听到陆林嘴里发出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