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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阏氏(2)

作者: 八月廿四 阅读记录

屠耆律的父亲是匈奴的左贤王,也就是下一任大单于,他的汉人奴隶是以前城里有名的大夫,精通汉字和医理,大家都叫他昭元先生。昭元先生很喜欢卿匀,常常教他医理和汉字,给他讲故乡的样子,教导他不要忘记大汉,有朝一日大汉会派人来救他们,他们就能回故乡了。

若镝已经满十八岁,他深目高鼻,个头很高,身体坚实,即使在魁梧的成年男人中间也很显眼。他晚上总爱抱着小奴隶睡,小时候还好,两人长大后毡毯明显不够用了,半大的男孩睡姿很豪迈,卿匀被他浑身硬邦邦的肌肉块挤得睡不好,总是等若镝睡着后悄悄溜出穹庐,躺在草原上看星星发呆。

第2章 身死

冬天,西边的小国向匈奴进贡了晶莹剔透的大秦珠,单于赏给了若镝,示意他将珠子送给左谷蠡王的女儿,那是将要成为他阏氏的女孩。大秦珠是波斯商人垄断的西域商品,价格高昂,贵族女子都以佩戴大秦珠为荣。进贡上来的大秦珠是难得的珍品,不含一丝杂质的碧蓝色在阳光的折射下漾出一片波浪,美得像是将一汪湖泊戴在了身上。

若镝在看到这颗珠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和自己的小奴隶十分相配,他无视了左谷蠡王女儿期盼的眼神,把珠子拿回了自己的穹庐。

卿匀在穹庐里忙忙碌碌:草原冬天气候寒冷,作为水源的湖泊也即将封冻,以后取水就变得困难许多。牧草凋零,牲畜的食料不知够不够度过一整个冬天。每逢冬季,都会有大批牛羊死去,匈奴人没有存粮的习惯,粮草不够了,就去汉人住的地方抢,最终受苦的,是那些矜矜业业一年而被夺去粮食的汉朝百姓。卿匀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对大汉的记忆,但他也不忍心看着无辜的人受苦。今天的匈奴大会奴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他伺候若镝穿戴好出门后就在穹庐里收拾自己的物品。大单于可能会借着这次庆典赐婚给若镝,新阏氏进门后自己便不能像以前那样跟若镝相处了,要搬到专门给奴隶住的穹庐里去。

昭元先生已经不堪重役病逝了,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几部竹简和平生所学都留给了卿匀。在匈奴为奴十二年的昭元先生最终还是没能等来汉朝的大军,但是拜他所赐,卿匀才有机会学习中原的智慧。他看着这些竹简上优美的文字,想象着汉朝的样子,早已麻木的心忽然涌起一股热流。

若镝回来了,他一脸冷漠的把大秦珠扔给卿匀:“赏你了。”

“谢大王。”卿匀恭敬地接过珠子。若镝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卿匀,没见到意料中兴喜若狂的表情,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快步走出穹庐。卿匀来不及把珠子妥善放好,只得往怀里一揣,连忙跟上去。

东边的东胡鲜卑一直进犯边界,鞮上单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征服鲜卑。这次匈奴大会的目的便在于祭天祈福。

这场仗打的突然,大单于一是想要出其不意,二是防止匈奴里的鲜卑探子通风报信。他把突击的重任交给了若镝--他是小辈里面最优秀的,并许诺打了胜仗就封他为右贤王,接替他父亲的王位。若镝很重视,他迫切的想要立功,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对于左谷蠡王想要把女儿许配给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左谷蠡王只有一个女儿,老右贤王只有若镝一个儿子,双方联姻后势力会大增,新势力本该由若镝来继承,但是左谷蠡王打的算盘是联姻后杀掉若镝,由自己接手双方的势力,老右贤王昏聩糊涂,分不清利害,反而帮着左谷蠡王说话。若镝想要翻身掌握主动权,只能利用这次机会。

卿匀自然也随行,作为匈奴的肉盾。奴隶们平常不参与训练,他们用处是充作肉盾,帮匈奴大军抵挡敌人的尖刀,必要时还能充当匈奴的口粮。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没有奴隶能够生还。

他一向不擅长骑马,为数不多需要骑马的时候也是与若镝共乘,但这一次若镝没法带着他,卿匀只能独自骑一匹马。好在匈奴的良马训练有素,跑起来很稳当,卿匀忍耐着反胃感一路行军。奴隶们是没有战马的,他们一般跟在后面奔跑,但不知为什么,若镝一定要让他骑马。

身体虚弱的卿匀上了战场,奴隶们的鲜血已经把萧瑟的草原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红,哀嚎声充斥着他的耳膜,秃鹫盘旋在空中,仿佛在庆祝这场盛筵。卿匀有些精神恍惚,他觉得远方有什么在呼唤他,可是抬起头只看见一轮通红的圆日,和前方若镝高举□□的手臂。

当他看到一把砍向若镝背后的长刀时,便想也不想地挡了上去。若镝只来得及接住他的身体。血流的太快了,卿匀平静的看着身体里大股大股涌出的鲜血,突然感到很想笑。

若镝的脸在他视野里扭曲变形,逐渐变得透明,他伸出舌尖在嘴角边舔了舔,原来这个人的眼泪也是咸味的呢。

若镝把卿匀的尸体抱在胸前,疯狂砍杀周围的鲜卑人,其他的匈奴人也被他传染,个个状若疯癫,鲜卑人不敌,很快就弃城而逃,匈奴大获全胜。

卿匀的意识在空中飘荡,暖暖的微风好像能抚慰到他灵魂里每一个褶皱般,舒服的让人醺醺欲醉。这,难道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很快,前方传来一阵吸力,卿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朝那个方向飞去。

第3章 重生

汉都长安,卿府。

处在闹市区的卿府今天一片肃杀。府里的下人们噤若寒蝉,连一向爱吠的黄狗都沉默了,除了簌簌的落叶声,只剩下宅邸深处隐约传来的抽泣声。

裴太医今天第三次被卿家请来,他摇了摇头,对等在一边的卿凤说:“昀儿的病,小弟是真诊不出缘由,请大哥嫂嫂节哀。”“唉!”位高权重的大司农卿凤长叹一声,旁边的夫人柳氏哭的更加伤心。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男孩是卿凤的嫡子卿昀,刚满十二岁。他一出生就是个痴呆,不会哭不会笑,当年云游路过的江湖道士告诉卿凤,这孩子还没了结前世的因果,肉身先于灵魂投胎到这世上,若是能渡过十二岁的劫,必成大器。卿凤贵为大司农,却生了个痴呆儿,传出去定会被别人笑话,所以他虽然对道士的话将信将疑,对外还是按照道士的话解释。

谁知卿昀满十二岁那天真的突然发起高烧,当晚就陷入昏迷,卿凤派人四处寻找当年那道士,可一不知名姓二不知籍贯,连卿凤自己都早已忘记那人的长相模样,寻人又谈何容易呢?医馆去了好几家,太医请了好几个,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卿匀只觉得那股奇怪的吸力拽着自己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他突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虽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死人会去哪里呢?大概是天堂吧。这么想着,他努力一睁,真的睁开了眼睛,印入眼帘的却是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众人还都一脸惊吓的盯着他。

卿凤最先反应过来:“儿啊!你终于醒了!”他的身体颤抖着,不知是喜的还是吓的。旁边的夫人柳氏哭笑着上前抱住卿匀:“你可吓死娘了!”卿匀从小没有亲人关爱,霎时间反应不过来,别扭地挣了挣,对方却惊喜的叫道:“昀儿有反应了!”众人一哄而上,又哭又笑着争相叫他的名字。卿匀一头雾水,但还是一一点头致意。没想到众人却更加惊讶了。

“你……认识这个是谁么?”卿凤指着自己说。

“爹爹。”

“她呢?”

“阿娘。”

柳氏在一旁抽泣的更大声了。

卿匀十分懵逼,没,没叫错吧?是他们先叫自己儿的啊。

不过很快卿匀就安下心来,柳氏抱着他哭道:“是阿娘啊!昀儿终于认识阿娘了!”

“阿娘,我头好疼……”

柳氏赶紧松开手,给卿匀掖了掖被子,和卿凤一起将众人请出门去。这些宾客其实是来参加葬礼的,因为太医说高烧仍不退的话也就在这两天了,赶紧准备后事吧。卿家和柳家都是名门望族,来帮忙的人自然很多,在当朝大司农面前露个脸,套个近乎,攀个亲戚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真正关心卿昀这个傻子死活的,除了亲生父母,便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