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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阏氏(6)

作者: 八月廿四 阅读记录

若镝看卿匀主动牵着屠耆律,心里有些堵,他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卿匀看上去很开心。若镝一直盯着他俩看的样子被其他匈奴人发现了,其中一个说:“若镝,你就算再不满意屠耆律亲近汉人也不要现在发作啊!想想单于交给我们的任务!”

若镝哼了一声,随手捏碎一块甜糕。

这天晚上的宴会持续到很晚,母亲早已携女眷们回家,卿匀陪着卿父应酬,喝了很多酒,醉意上涌,卿匀的意识朦胧不清。他依稀记得后来若镝还过来跟他说话,说了什么他没有印象,自己回答了什么他也没有印象,告别的时候,屠耆律狠狠拥抱了他,但若镝很快就把人拉开了,并且若镝还握了握他的手。

第二天宿醉,头痛欲裂的卿匀在床上蹉跎了一整天。

上元节之后,学堂就要开学了。卿匀升入太学,正式拜入袁博士的门下。

长安阴冷的气候如同千万只利剑插入身体,卿匀穿着带有狐毛里子的冬袍仍冻得瑟瑟发抖,头一次生出了想要逃学的心。

同学们的想法都差不多,有几个富家子直接请病假旷课了。袁博士也冷的受不了,命人在学堂各处都添了火盆,但微弱的热量还是竞争不过大自然,竹简脆弱,有几部珍贵的书简甚至都冻裂了,把袁博士心疼的直接给学生们放了冬假。

草原上的冬天也十分刺骨,匈奴人的体质与汉人不同,他们身上健壮的肌肉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肉质丰富的饮食也促进了人体自身的新陈代谢,即使寒冬腊月看见光着膀子骑马的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汉人奴隶就不好过了,很多人挨不过寒冬,连昭元先生也是。冬季食物稀缺时,有些冻死的奴隶会成为匈奴的口粮,而那些瘦骨嶙峋和老弱病残就会被直接扔到荒野里喂狼喂秃鹫。

卿匀每到这个季节总会做噩梦,精神总也好不起来。父亲请了太医开药给他调理,但他自己知道这是心病,除非某一天自己忘却了在匈奴为奴的日子,才会痊愈。

但是若镝,他不想忘记他。

第6章 坦白

太学直到阳春三月才开学。

同窗都是小学起就一起读书的人,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唯一的陌生人只有屠耆律。屠耆律在卿凤和韦建的帮助下顺利拜师,朝廷经过讨论也支持他在太学读书的想法,于是这个春天,屠耆律正式成为了卿匀的同窗。

屠耆律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其他三人就在太学门外等候,韦建曾经邀请过他们,但是他们对汉文一窍不通,连小学的入门级都达不到。比起天天对着沉重冗长的竹简翻来覆去读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这些匈奴人还是更喜欢在街上闲逛,吃吃喝喝——有时候甚至搞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为了监视屠耆律还是为了吃美食而天天风雨无阻的守在太学门口。若镝是个例外。他既不去学堂读书,也不随其他人吃喝玩乐,早晨同屠耆律一同前来,之后就守在外边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放学后屠耆律出来他也不着急着走,直到看到卿匀后才慢悠悠和屠耆律一起回去。

卿匀这段时间一直躲着若镝,可是每次他磨磨蹭蹭出来后都能遇到他。卿匀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太糟糕了。

休沐日,卿匀在侍女的服侍下把头发洗净,趁着春日阳光正好,躺在院里的藤椅上等头发晾干。突然卿家的管家过来说有个叫屠耆律的人递拜帖,指名要求见卿匀,问卿匀用不用将人请进来。卿匀急忙叫侍女过来束发更衣,若镝进来时刚好看到他披散着头发,外衫穿了一半的样子。

“怎么……是你?”卿匀窘道。

“公子!公子!不能进去!”管家跟在后面叫道。

原来屠耆律带着他们三人来拜访卿匀的时候,由于主人还没准备好,管家便请他们到会客厅稍作等候,谁知路走到一半,发现少了一个人,管家不能把客人扔在半路,只好先把其余三人安顿好,然后才追出来,谁知若镝误打误撞竟然进了卿匀正在更衣的院子。

“我闻到你的味道,知道你在这里。”若镝面无表情地说。

“……”他确实鼻子很灵,能嗅出狼群的味道。

“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若镝目光锐利的瞪着卿匀。那样子煞气十足,把管家和侍女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管家悄悄地给门边的侍女比了个手势,叫她把侍卫带来以防万一。

卿匀安抚了管家和侍女,用匈奴语对若镝说,让他等自己梳好头穿好衣服再说。

若镝大剌剌地坐在庭院里卿匀之前坐着的藤椅上,他保持着眉间刻着几道皱纹目露凶光的样子,盯着侍女给卿匀更衣梳头,侍女吓得手一直抖,扯下卿匀好几根头发。卿匀痛叫一声,若镝立刻站起来瞪向给他梳头的侍女,把那侍女吓得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卿匀无奈的叹口气,让管家带几个侍女先出去,留自己单独面对若镝。管家很不情愿,卿匀一再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他才勉强同意到门外去等。

卿匀看着若镝,无奈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知道若镝只是长相比较凶,其实不常发脾气,起码前世从来都没有对他动过真怒,实际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即使他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才二十三岁,卿匀仍然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时时需要他照顾的野孩子主人。

“卿昀,”若镝罕见的用匈奴语叫了他的名字,“你说匈奴语的时候,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语尾会上挑。”

“……”卿匀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语癖。

“那天喝酒的时候,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若镝用一种卿匀感到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我失去了一个很爱的人。”

“……”

“看到你的一瞬间,我觉得是他回来了。”幽潭般深遂的眼睛好像要看进卿匀身体里。

“……”

“我爱的那个人,他也叫卿匀。”若镝继续说,“他和你一样是汉人,但他死了。”

“……”卿匀内心刮起了风暴,他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溶解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想过若镝会爱上他,他只是个奴隶,但若镝贵为右贤王,还有单于给他钦定的阏氏。

“听说你直到三年前都还是个傻子,突然有一天你发高烧昏迷醒来后就变聪明了。”若镝没打算停,卿匀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总觉得他要说出些什么他不想听的东西。

“为什么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我想了很久,想不出头绪,但我觉得我的感觉没有错。”

“我能闻出来,你就是他。”最后若镝斩钉截铁地说。

“……”卿匀浑身冰冷,他嗫嚅着,垂下眼睛不敢看若镝。但若镝不允许他逃避,他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他的眼睛。

“我要你一个解释。”

卿匀被迫看着若镝的脸。他眼睛通红,蒙着一层泪水,嘴唇却是惨白的,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氛从两个看似剑拔弩张的人周围升起,“你的阏氏呢?”卿匀轻轻地问。

“我的阏氏就是卿匀,额头上的伤也是为他划的。”

“可他不是奴隶吗?”

“不,他是我的阏氏,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阏氏。我从没跟你说过卿匀是奴隶吧,难道你这是默认了?”

“……”卿匀点点头。

“……”

若镝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卿匀搂在怀里,死死地抱着,仿佛要把他嵌进身体里,卿匀感到呼吸困难,但他没有推开若镝,而是由他这么抱着。良久,卿匀听到一声抽泣。

他的双眼望向天空,似乎陷入回想之中。

若镝抱了很久才松开,门外的管家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正高声叫着“小主子”“小主子”。卿匀整理了下衣服,开门走出去。若镝跟在他身后,仍旧面无表情,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眼里充满血丝,眼眶通红,不过没人仔细看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