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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的谢远树(3)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成归笑。

成归笑起来,像天乍然放晴了,像盘古开了天地,像万物瞬间复苏。

谢远树看得痴了。

……

二十五岁的谢远树从梦中醒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天花板,起身去浴室里冲凉。国外和国内有时差,国内的深夜,在这里已经是清晨。

谢远树冲完凉出来,头上搭着干毛巾,一只手捂着毛巾擦头发,一面朝小吧台走过去,取下一个玻璃杯,倒了杯酒,缓慢地喝着,无视着趁自己洗澡的时候进来的特别助理林展。

林助理忍不住说:“空腹别这么喝,那酒烈的。”

谢远树没理他,坚持喝完了这杯酒,把毛巾随手朝沙发上一扔,走到床前解开浴巾,开始换衣服。

还好您老人家穿了内裤啊!林助理生怕自己瞎眼,默默地扭头看别处。

这是一家有很多年历史的小宾馆,装修倒还别有风味,然而到底上不了台面,又小又临热闹的集市,按理说,不应该是谢远树这种身份的人该住的。然而,谢远树长期定下了这间房,每次来这边,都只住这间房。

林助理也算是谢家的“家臣”了,和谢远树少年时就认识,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

“成哥提前出狱了。”林助理汇报公事一般,“他在狱中立了功,表现突出,所以减刑了。”

谢远树系好裤子皮带,把衬衫的纽扣一颗颗扣好,拿起床头柜上面的手表戴上,将金丝边眼镜也戴上,随意地抓了把头发,倒也很容易成型。

林助理这才回头去看他。一个世人眼中见惯的温文尔雅的、谦逊柔和的谢二少成功完成——如果能稍微有点儿表情的话。

多少也算是竹马一场,林助理的心中也有点儿怅然。一个人的本性或许是与生俱来、难以改变的,但外露的性格却是可以改变的。七年前的谢远树……

林助理说完成归的事情,见谢远树没有回应,转而说:“老太太催你回国,安排你和唐家小姐唐青雨相亲。”

谢远树这才看向林助理,走过去,接过了林助理手上的文件夹,打开了慢慢地看着——里面赫然是那位唐家小姐的个人资料,从照片到简介,到生平,到喜好,到家族关系。

林助理继续说:“原本老太太是属意大少跟唐青雨联姻,但唐家不是很愿意,毕竟大少花名在外。但对两家而言,联姻是必须的。这两年你的名声又很得劲,唐家暗示了几次要和你联姻,老太太没扛过去,这才答应了。”

谢远树抬眼看向林助理,语调很冷:“有话直说。”

“这次联姻很重要。你和大少的争斗已经摆上了台面,如果不想输,就必须赢了这次相亲。”林助理无声地叹气,“成哥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谢远树把资料合上,站起身来,盯着林助理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他这一笑,却也并没有令林助理的心情放松起来,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个很真切的笑容,更像是某种嘲讽,只是不知道在嘲讽谁。

“成归我要,谢家我也要,”谢远树冷笑着问,“我要不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偷看过剧本的林助理:大、大概是有点难度的吧(捂脸)

第3章 第 3 章

小超市阁楼上的成归也渐渐地睡着了,也做了梦。

如果说二十六岁那年的成归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后悔过什么事情,那大概就是答应跟重逢的老同学试着处一处。

处了一天,就那一天,就被谢远树给发现了——谢远树看着天真烂漫的,居然小小年纪懂得安插眼线!更可怕的是,成归至事发都不知道谢远树的眼线是谁。

那是谢远树第一次对成归发脾气,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成归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谢远树就更生气了,嘲他吼:“我喜欢你!”

“……”成归有点懵。

就懵了那一下,谢远树已经破罐子破摔地开始扒他裤子了,把成归给吓得差点心梗塞,手忙脚乱地把人给推得一个踉跄摔地上。

实在也不是成归迟钝,实在是——

那一年,成归26岁,谢远树他16岁。成归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谢远树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成归。看了好半晌,忽然哭了起来,像是又难堪,又委屈,还害怕。

谢远树一哭,成归就慌了,具体反应到表情上却像是脸色更沉,眉头皱得更紧。

谢远树一边哭一边看他的脸色,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成归杵了大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青春期,胡思乱想。”

谢远树见他还肯跟自己说话,就抽抽噎噎地说:“不是,我暗恋你好多年了。”

“……”成归特别想说,这逻辑仍然没错,你一直在青春期。

但他没纠缠这个问题,改说:“我是成年人。”

谢远树继续抽抽噎噎地说:“再给我两年,我也成年了。”

“……”成归一向都不习惯和人辩驳问题,此时也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不一样。”

谢远树也不哭了,抹一把眼泪,理直气壮地问:“我爸爸比我妈妈大二十三岁呢。”

成归头大地说:“说了,性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成归就快把两条眉毛皱到一块去了,半晌才道:“我对你没想法,喜欢男人不好,我也不喜欢。”

谢远树盯着他看了半天,什么都没说,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谢远树都没理过他,只是天天早上起来都肿着一双桃子眼。

成归想求和,但也无从求起,索性狠一狠心,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谢远树再痛几天就想开了,总比一直错下去好。

结果,谢远树错不错他还没搞清楚,他自己先觉得自己估计错了。

林展——谢家御用司机林叔的儿子——偷偷告密。其实,与其说是告密,不如说求救,说谢远树逼着自己亲他,可他并不乐意!

成归:“……”他更确定这是青春期躁动了。

问题只在于,为什么谢远树躁动的对象总是男的呢?

林展好不容易才挣脱谢远树的魔爪,生怕自己下一次难以逃脱,哭着和成归说:“不是的,不是的,谢远树他就是逼着我跟他假谈恋爱来气你。”

成归:“……”小孩儿就是小孩儿。

好不容易送走为贞操忧心忡忡的林展,成归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发展下去了,显然这次的冷战没有令谢远树想开,还越想越岔,祸及无辜。

成归只好去找谢远树,敲了敲门,听到谢远树问:“谁?”

成归沉声说:“成归。”

谢远树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手还在抹眼睛,脸上全是泪。

成归顿时就没有理由地心虚了几分,语气缓了点:“我想和你谈一谈。”

再这么哭下去,身体不垮,眼睛也得出毛病了。

谢远树点点头,转身回床上坐着,也没理他,继续翻被子上摊开的相册,一边翻一边对着哭。

成归看了一眼自己的照片,又看了一眼悲痛难当的谢远树,蓦然有种自己已经不幸去世了的错觉。

“咳。”成归咳嗽了一声。

谢远树哽咽着说:“你不要劝我。”

“……”

“我乐意。”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成归想了又想,低声说:“那你也不应该拉着林展下水。”

“我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就特别难受,你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不难受吗?”谢远树问。

成归果断摇头:“不会。”

“那你来干什么?出去。”

成归说:“至少,我也可以作为朋友——”

谢远树质问他:“你见过谁分手了还能做朋友的?!”

然而,问题在于,我们这不叫分手。成归又头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