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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过大海吗(63)

作者: 芙情 阅读记录

“你果然聪明。”

他又笑了笑,说:“我们家的人都聪明。果然是我们家的人。”

柏至安话语之间不见半分排外,只是说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用手拧开了水,顾希旅看着他的所有动作,平淡笑着开口。

“可你失算了,我又和穗子在一起了。”

那瓶水,便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打湿了木制的地板,缓缓散开。

柏至安扯着唇,苦涩且无奈的笑容,没有叹气,只是悲凉平平着说。

“是啊,我是失算了。”

柏家人都聪明,没有一个蠢的。柏至安即便没有见过柏归华本人,对于她没有真切的印象,但照片还是有的。黑白的,彩色的,都是能看见那位鲜活的姑姑的。顾希旅和柏归华长得那样像,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母子那样的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可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心上人对顾希旅正是有好感的时候,如果顾希旅再成为柏家人,说不定尹穗子就会真的嫁给他。即便不会,顾希旅也终究会成为一根他再也无力且不能拔去的刺。

所以,不能说。至少在那会儿不能说。

所以在偷拿了顾希旅的头发,做了一个真实而隐秘的亲缘鉴定。发现自己与他有着相似的血脉,徒留的只有害怕与恐惧。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有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这个表弟消失在人间。可他也的确是畏惧,患得患失。所以才会在高楼上,将那份亲子鉴定撕碎扔掉,像是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即便这个真相,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知道。

血脉相连,早晚有一天顾希旅会回到柏家。可是晚一天就是晚一天,有些事情,差之分毫,相隔千里。所以才会在奶茶店侮辱他,打击他,让他自卑到泥土尘埃里。天意又在襄助柏至安,顾希旅的奶奶死了,相依为命的奶奶死了,而顾希旅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至亲之人在眼前逝去,没有任何办法做不了任何事情的无力感。挫败与自卑双重夹击,自我怀疑与猜忌并行而下,于是便有了七年。

七年这样久,有些事情,早就变了。

所有事情都在柏至安的意料之中,除了尹穗子的厌恶。

因为她的厌恶,柏至安做的一切,便都成了他人嫁衣。

他的确是失算了。

可那个黄雀,又凭什么好过呢。

于是柏至安便又笑了,踩着一地的矿泉水,也不惧打湿了布制的家居鞋,站到了顾希旅的面前,意味不明地笑着。

“我是没有希望了,作为你的表哥以及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

“小心陈溪何。”

当年螳螂扑蝉,蝉与螳螂两败俱伤。作壁上观的黄雀得到了所有他想得到的,一举两三得。

他已狼狈退场,却并不认输。这一回又是两军对垒,早已不是螳螂黄雀之争。顾希旅回到了柏家,早已不是当年一无所有。势均力敌,该是一场恶战。而他看得热闹,谁赢谁输并不重要,只要有一个人和他一样。

他就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解决一下当初埋下的BBBB霜

没错,那个人是小柏,撕碎的是亲缘鉴定

背后的是小陈。

☆、甜

六天后。

“你是柏老爷子的外孙啊,难怪你和柏至安长得还挺像。”尹穗子听完了顾希旅的所有往事,拿着铁叉在餐盘里折腾摆放精致的牛排。牛排早就被顾希旅切得整整齐齐,她却已经半饱,只是漫不经心地弄着玩,闲暇而舒适的开口说着闲话。

“嗯,对啊。”顾希旅笑着伸手替她续上柠檬汁。

等会儿还要开车,尹穗子没有点酒,只是让服务员上了果汁。

“挺好的,柏老爷子人不错。雪理姐人也不错,你有亲人了,”她没有提柏至安,已然是知道了柏至安的所有举动心思,所以才会绝口不提。拿起了带冰的柠檬汁喝了一口,也不觉得酸,又兴致勃勃的感慨着,“那会儿我还觉得雪理姐长得也很你挺像。果然是一家人啊。”

顾希旅像是听进去了,又似乎只是在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听着她的话,笑容都没有消失过。

实际上,他也听见了尹穗子说的话,但只有,你有家人了,在他心里围绕着徘徊不离。

尹穗子随口说出的,这样一句话。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没有任何回应。

顾希旅端起了手边的柠檬水,可能柠檬放的多了几片,有些酸涩。他垂下了漂亮的眼眸,忽然开口像是无意地问起:“穗子,你觉得,柏家怎么样?”

尹穗子微抿了几口柠檬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闲闲地说:“还行啊,政要家庭,你不都了解了吗?”

顾希旅咬了咬下唇,似乎做出了决定,却微微垂下了头。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像是在试探,似乎别有用意,“那和你算不算门当户对?”

尹穗子明白了他的心思,便轻轻放下了杯子,往后靠了靠,垂着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幸好餐厅里还有悠扬的音乐声,不算太过压抑。

“不是亲人。”

他这样说,否决尹穗子刚才说的那一句话。

即便血脉相连,即便认祖归宗,也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亲人。

尹穗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个连头也不敢抬起的青年,在所有人眼里,清贵优秀,自矜而高冷的大律师。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平淡而轻浅的笑容,媚态横生的眼一片清澈。

“你想和我结婚。”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所有想要被她看破的心事,所有谨慎藏着的心思,都暴露在她面前。

可她说的没有错。

他想结婚,想和她结婚,想和尹穗子结婚,已经很久很久了。

顾希旅重重地点了点头,是要在玻璃的桌子上对着眼前人,磕头叩首一样。

“为什么呢?”

尹穗子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腕支着脑袋,将眼光挪到了她艳丽的美甲上,从高楼落地窗外折射的阳光斑斑点点打在她的手上,却更显得修长美好。

她从来都是美好的,所以才会让人难以逃脱。

水手永远逃不开那诱人而致命的歌声。瘾君子总在罂粟下肝肠寸断,却又根本无力挽救深陷沼泽的自己。

只是尹穗子一直觉得奇怪,顾希旅到底为什么会要对于结婚这个话题,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对合法丈夫的名称苦追不舍。对尹穗子而言,婚姻说到底不过一张纸,能束缚住什么,又能留住什么。该要离去的心总会离去,可能会背叛的肉体也早晚会和另一个人混迹在同一张床上。

又或不仅仅是顾希旅,其他人也都是盼望着要那一页婚书。

对她这样的人,结婚并不代表什么。与他结婚,也并不一定是深爱他。不嫁给他,也并非厌弃他。

婚书于她而言,还不如情书。她可没有亲手写过一封情书,比签个名就有的婚书珍贵多了。

“我想娶你,想和你有个家。”

顾希旅在许多自我纠扯之下漫漫地开口,他尤其害怕尹穗子会甩手离去。

可他也的确是想和尹穗子结婚。这么多年,所有努力,都是想和尹穗子结婚,想名正言顺的陪在她身边,想成为她法定意义上的丈夫。想让她成为,和她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亲人。

“结婚不代表什么。”尹穗子看着固执的他,终是好脾气的开口。

“我知道。”顾希旅仍旧没有抬头,他怎么会不知道,结婚对她来说,什么用也没有,“不一样的。穗子,不一样的。”

他语焉不详,说出得话含糊不清。

到底哪里不一样,只是心不一样,他自己也无法道的一清二楚。

尹穗子没有追问他哪里不一样。她心知肚明。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她清浅笑着说,与前些天说出的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