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王后(26)
距离
从王宫出来，阿珊有些心不在焉。公主没事是好事，本以为宫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结果还是被侍卫带着出宫。好在到宫门前侍卫就回去了，不然自己这幅样子太狼狈了。阿顺知道从宫里出来阿珊不高兴，只好默默跟随。想着宫里的一幕幕，阿珊忘记了秋娘的嘱托，穿着绣鞋走在到处是尘土的路上，很快鞋就弄脏了。当她发现时，已经来到了一处集市，她又看到了村里那些面孔，或许他们真的是来赶集的吧。阿珊来到隐蔽的角落，准备把草鞋重新换上，阿顺想要扶她一把，这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唐人吗？”
阿珊快速换好鞋，抬头看见一个男子挎着布包正看着她，两眼充满着某种期待的光彩。不过他的发音是王宫里流行的口音，阿珊很不想这个时候搭理王宫里的人。
“是啊，有什么事吗？”
出声的是阿顺，他一直就站在阿珊后方。
阿珊自己找了地方用芭蕉叶铺着坐了下去，拿起绣鞋就用叶子擦了起来。
这个男人也不理阿顺，继续问道：
“我想买下你的鞋，这鞋子看起来太漂亮了。”
阿珊觉得奇怪，但她没说，反而答道：
“我的鞋子不卖的。”
其实这附近就有唐人聚集的商铺，这个奇怪的商人是看准了自己落单想要做什么吧，那他是不知道铁匠阿顺的厉害。
商人没有气馁，反而笑着拿出一串珠饰想要表达善意。阿珊想了想，拉着阿顺指了指附近的铺子，说道：
“你真想做买卖？”
“是啊，是啊。”商人不断地笑，甚至转变态度对阿顺也称呼起“小哥”来。
“怪我眼拙，没看到这位壮士，冒犯两位了。我从远地的州郡过来，难得看见如此精美的鞋子，假如我带回去肯定可以赚上一笔，光耀家族啊。”
这个商人虽然长得不错，但说话奇奇怪怪的，第一次听到买卖货物是光耀家族的，还是他另有目的。不过这珠饰成色不错，假如介绍给唐人商铺那的确是笔不错的买卖。
阿顺是直性子，别人对他有礼他也会客客气气地回礼，所以阿顺看着商人的眼神友善多了，但他还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那你跟我来吧。”
“诶，诶。”
这个商人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行事作风却像个熟手，而且对唐人的问题问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小哥，你家住这儿吗？”
“姑娘，你的鞋真的不能卖吗？”
“你还想要不要货了？”
阿珊把他带到了一个绣坊，里面有各种刺绣产品，从被子到衣服，一应俱全。老板姓钱，十分客气地带着他们参观店铺。
“你们唐人的东西这么多！”
“对了，你听说过东方来的神女吗？”
“你见过莲花神女吗？”
“我比她漂亮多了！”阿珊把这个商人带到这里，就准备走，阿顺还想再看看这些货物就被阿珊拉走了。
晚上，阿珊把宫中的事告诉了周大夫，周大夫却说这或许是件好事。阿珊没有再说什么，谢过阿顺就准备回房休息，这里的蚊虫再待下去就要吃掉自己了。
这段时间阿珊没怎么出门，都专心扑到了书册的整理上，她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去辉远府上，请他再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这天她又早早起来准备写字，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喧闹，原来是城里的绣坊给她们派活来了，毕竟秋娘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阿珊闻声下了楼，听见除了这货品之事，人们还说起了王宫的事。
“你们也接到了？”
“是啊，王宫里派下的话，听说珞巴国的那位公主每天都要用呢！”
“呵呵，我就说，无论你什么国宝，我们唐人的绣品才是最好的。抓紧要用的还不是我们的。”
“哟，阿珊啊，快来，最近活多得忙不过来，秋娘在不在啊？”
“应该在的，我给您去找。”
“不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你的编织可是有名气的呢！”
阿珊笑着回道：
“还是钱老板卖得好。”
“哈哈哈，谢谢你介绍的生意啊。”
“您说那个古怪的商人。”
“是啊，一下子就订了好多货。对了，宫里也订了货，今年生意可真忙啊。”
怎么，这个商人不是宫里的人么，阿珊问道：
“宫里还有谁订了货？”
“只有一位，是那位珞巴国的公主要的。据说啊，公主要嫁给咱们国王了。”
“真的假的？”站在一旁的邻居也很好奇，这可是毗兰国的大事。
“哎哟哟，这是只有和王宫有接触的人才知道的，我干嘛骗你呀？”
“哇，那王宫要订好多东西了。”
“是啊，阿珊，你和王宫走得近，你知道吗？”
“公主挺好看的，我去找秋娘吧。”
钱老板高兴地摆摆手，和邻居又说起了假如婚礼能做多少生意的开心事。
阿珊把消息带给秋娘，就回了屋，连秋娘喊她留下来吃早饭都没有听到。
阿顺拿着早饭上了楼，这时候钱老板和邻居早就散了。阿顺看着还在忙活的阿珊就劝道：
“阿珊，先吃饭吧，不急这一时。”
“哦，阿顺啊，你放那吧。”
阿顺皱起了眉，把饭放下，又折回来说道：
“阿珊，你不能这样惩罚自己。毗兰国的国王已经不要你了！”
阿珊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阿顺，没有感情地回道：
“这与你无关。”
阿顺听到这话，一下子走进房子里拿走了阿珊手中的笔，生气地说道：
“你都不能进王宫了，你能不能看看这个现实！”
“蔡全顺，你给我放下！”
“阿珊，我是不能决定你什么，可是他呢？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国王，可明明是你救的他啊！”
阿珊想反驳又说不出什么，整理起被翻搅的书册，准备不理会阿顺。
“他都要结婚了，只有你不知道，整个王城都传遍了，你还给他写书。”阿顺看着这些天的阿珊，心疼不已，和周大夫说，他却说过去了就好，被这样对待，阿珊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珊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说：
“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你和我有关，”阿顺说到这里也豁出去了，他上前拉住阿珊的手说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和你一起过日子的，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为了谁，每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去了王宫一趟魂都没了。”
原来自己是这样，原来阿顺是这样看自己的，阿珊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阿顺的眼睛说：
“谢谢你，阿顺，但我对你没有儿女之情。”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阿顺没有因为这句话被打倒，他也看着阿珊说：
“我知道，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阿珊，吃饭吧，别折磨自己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阿珊把饭菜端上了桌说道，“你不用陪着我，虽然我们不是一家人但我们胜似一家人。除了你，还有周大夫，还有以前船上的和所有在这儿的唐人。”
阿顺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因为阿珊还是那个最在乎大家的阿珊。
阿珊翻了翻书册，继续说：
“我之所以这么拼命是因为各地的工程都已经到尾声了，我想完成自己的心愿。”也是完成对悉叶的承诺，但这话她是在心底说的。其实她和悉叶，缘分也就止于此了。
阿顺听到这话，知道是自己冲动了，看着阿珊吃起了饭才放心离开。看到阿顺离开，阿珊想，也许自己该想一想今后的路了，说不定周大夫选择留下也是为了自己，毗兰国对唐人的情意和唐人们之间的情意，都是她和同伴们最珍视的。
交集
在雨季刚刚开始的时候，阿珊终于整理好了那些书册，她把毗兰国的书收拾得整整齐齐，自己写好的报告也看了好几遍。阿珊知道肯定有很多不足，她想找个时间让辉远看看，只不过就像阿顺说的那样，她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上一年的粮食都征收得差不多了，因为水渠河道的修缮，人们都说今年的收获会更好。远处地势低洼的村落已经搬到离他们村很近的山边了，据说水这个时候就会漫过那里。唐人的村落地势比较高，一般乘着小船，有高脚屋就能应付了。现在雨还没有那么急，已经有人种上了一些水稻。在水漫过的地方会生出一种叫做“浮稻”的水稻，这种水稻能在水里生活，只要露出水面就好。阿珊也会跟着下田，那些种水稻的好手会告诉她哪里是不会漫过的田地，其实她倒很想看看水漫过田地时浮稻的样子。阿茉曾经说这种浮稻味道不好，说起来自打去了王宫，见她的时间也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