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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汉这件小事[快穿](48)+番外

阿婴瞪了回去,扬起声音:“那您现在算什么?哈,难道天底下只许龙王追妻,不许太子找娘了?”

男人依然不搭理他。

阿婴愤怒起来,站在椅子上乱蹦乱跳,孩子气的脸上,渐渐浮现成年人才有的怨毒:“你趁早死心罢!等到阿娘恢复了记忆,想起你这么玩弄她,你以为她会如何?本来就是强求的姻缘,阿娘原来就不理你了,以后怕是连见一面都不赏脸。九万年了……成亲那时候,你们这样的,叫作帝女下嫁笼络诸侯,现在凡间称为政治联姻,总之都不是好东西,阿娘早就不要你了,你非得死缠烂打!”

“放肆!”男人眼里有幽暗的火苗刹那裂开,声音冷若寒冰:“沉婴,你越发没规矩了。明日起,我会遣走东宫的两位太傅,由我亲自教导你为人子为人臣的礼数。”

阿婴大笑起来,童稚的声音,语气却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你现在想来管教我了?迟了整整九万年!别以为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和阿娘和和美美过你们的小日子——你想的美!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男人怒极,站起欲追,虚空中一道暗影迅疾掠过,跪在他面前。

“陛下息怒,请看在太子殿下思母心切的份上,莫要过多苛责。”

男人身形僵硬,立在原地许久,苦涩地牵起唇角,倦怠地转身,背影说不出的孤寂冷清,在满堂金碧辉煌的背景映衬下,更显得讽刺。

“……罢了。”

计较什么呢?他和阿婴,不过同病相怜。

同样,是被她厌恶,被她抛下的人而已。

【番外(二)玻璃球】

沈修小的时候,有一个极喜欢的雪花玻璃球。

两个穿大衣戴着围巾的大人,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按一下开关,温馨的圣诞音乐响起,雪花纷纷扬扬。

整个世界纯白而美好。

他想,等他长大了,要有这样的一个家,他和妻子牵着孩子,在雪中慢慢地走,看着孩子快乐的笑颜,守护他长大。

等有一天,他成为了某个人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父亲,他一定不会像自己的父亲,给孩子留下一个孤单沉默的童年。

父母从不在家。

他们总是满世界的飞,偶尔回来一次,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假如碰见了,点个头就算打招呼,形同陌路。

别说是爱情,对彼此,他们连互有好感都谈不上,更像是强行凑在一起的陌生人,而他,则是他们不想看见,不想面对,却又甩不脱的包袱。

也许为了良心得到安宁,从小到大,他的银行卡里永远是个天文数字。

花不完的钱,就算花光了,过个几天再看,又有几笔令一般人瞠目结舌的巨额汇款进来。

沈修看着那个透明的玻璃球,盯着里面的三个小人,讽刺的想——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生活在水晶球里。

只是那个世界中,只有他和姐姐,还有漫天飞洒的钱。

外面有一层玻璃罩住,不管怎么努力,他都无法出去,无法触摸到其他人拥有的那些看似普通,对他而言却遥不可及的东西。

真挚的亲情,父母陪伴度过的幸福童年。

后来,那个玻璃球不知去了哪里,他找不到了。

长大以后,沈修也没能成为他希望的那种人,反而变得越来越像他痛恨的父亲,一个自私,冷漠,漠视感情的人。

有时候,他照着镜子,突然会觉得镜中人无比陌生,渐渐变幻成他父亲的模样。

沈修恨极了,挥拳砸碎了玻璃,鲜血顺着骨节上的伤口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卫生间的地砖上。

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出国玩之前,他在家门口碰见姐姐。

姐姐去过超市,拎着一个大袋子进来,从里面取出蔬菜,生肉,放进他的冰箱里,不厌其烦地交代兰枝和芳嫂,他爱吃什么,那几道菜该怎么做……直到他走了过去,笑了声:“我一周也难得有一两天在家吃饭。”

“阿修……”姐姐叹了口气,眼里有担忧。“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趁着年轻就肆无忌惮,整天在外面鬼混。”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沉默半天,忽然低低笑了笑:“姐,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会在乎我的死活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姐姐。

接到电话,从国外赶回来,葬礼早已结束,老宅的墙壁上,多了一张黑白的照片。

他疾步进门,揪起父亲的衣领,双目血红:“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不过多一两天,你就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父亲皱眉,拿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领带,语气一贯的冷漠:“人死不能复生,多见一面,少见一面,有什么差别?”

“他是你女儿!”他听见自己狂怒的吼声,死死瞪着那一对同样平静而冷淡的父母:“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母亲站起来倒水,淡然道:“你父亲没告诉你么?不是亲生的——那年发生天灾,我们捐了一大笔钱,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哦,对了,还上了几个电视节目,领了慈善奖。”

他站立不稳,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坚硬的墙壁。

这两个人……这两个怪物。

他们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人。

回来后的几个夜晚,他第一次开始服药,借助药物的力量,才能安然入眠。

他总会在梦里见到姐姐的脸。

那样温柔,那样善良。

他要报复。

夺去姐姐生命的那个人,他要让他尝尽人世间一切的痛苦,让他家破人亡,让他生不如死。

——就像现在的他。

得到一个愚蠢又天真的女人的心,需要多久?

对沈修来说,最多也就三个月。

那个女人很爱很爱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有璀璨的星光闪呀闪。

所以,他格外享受,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她的眼神。

她的世界天崩地裂,高楼倾塌,一切都成了荒凉的齑粉尘埃。

多好呀,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的痛苦。

*

十几年后。

六月十八号,父亲节。

少女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穿着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手里捧着一束花,在一座豪宅的大门口站了足有十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按了门铃。

芳嫂出来开门:“谁呀——”

少女面无表情,说:“我姓谢,我爸爸说他打过电话给沈董事长。”

“哦,是的。”芳嫂连忙让开身子,不觉有点尴尬:“快请进,我等你好久了。”

少女走了进去,沉默地把花递给芳嫂。

芳嫂一愣,脱口道:“您不拿上去给先生么?”

少女拧一下眉,淡淡道:“不是给他的。我不习惯空手去别人家里,你随便拿去,嫌麻烦就扔了。”

芳嫂忙点了点头,抱着花,放进了一个花瓶里,暗地里嘀咕了句:那孩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和先生真像。

从客厅回来,她带少女上楼。

那个房间,明显和其它的不同。

门上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正好能看见里面的动静。

芳嫂解释:“先生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但他有时候又会——唉,窗户是方便看护们观察他,不让他伤到自己。”

少女转动门把手,进去。

男人的背影,和记忆中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那时候,他显得那么强大,那么危险,她害怕极了。

现在,他就在那里,缩在一个角落旁,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玻璃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舒站在门口,没有靠近,安静地看着他。

良久,男人按了一个开关,玻璃球突然发出圣诞音乐,因为年代久远,时不时的便会卡一下,偶尔还会破音。

他笑了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对着身边的一个枕头说:“兰兰,你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玻璃球,我小时候常玩的,后来弄丢了,我又把它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