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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皇帝的白月光(85)

容定也有些诧异:“难得太子殿下知道这个词。”

福娃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小姑姑告诉我的,千万要提防身边的坏人,你们这些小太监表面顺从我,奉承我,没准装着满肚子坏水,都想来害我!”

容定目光一沉。

以江晚晴宽容驭下,与人为善的性格,竟然会说出这等话,其中大有古怪,定不简单。

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是关键所在。

容定笑了声,走过去,双手放在福娃腋下,轻易将他抱起来,放回椅子上。

福娃恼怒的叫:“你放孤下来!放孤下来!孤的小龙爪子要踢你了!”

容定俯视他,温和道:“太子殿下,姑娘没教过你,一天当不成皇帝,那就只是一条小蛇,永远成不了龙么?”

福娃呆了呆,还真努力回想一会,忽然醒过神,怒道:“你……你这阉人,竟敢说孤是一条蛇,孤是蛇,你就是虫子、蚯蚓!”

容定执起笔,在桌上摊开一张纸,寥寥几笔画了一只略显臃肿的猫。

福娃看的出神,早忘记方才他的僭越,见他画完了,灵光一闪,拍手道:“这是孤的忠勇!”

容定淡淡一笑,又画了一只流口水讨食的狗儿。

福娃咯咯直笑:“这是聪慧——啊呀,小容子你画的真好,你教教我吧。”他去拉容定的袖子,软乎乎的求道:“你教教我,再给我画一只鸡腿。”

容定看住他水汪汪的眼睛,诱哄:“太子殿下喜欢我吗?”

福娃耿直道:“你教我画画,我可以喜欢你一点点。”

容定唇角微扬,继续执笔作画,淡淡道:“是个好的开始。”

当江晚晴回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们两个头挨着头,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模样,这画面和谐又古怪。

和谐在于他们的身份,好像真没什么不对劲。

古怪在于,容定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身份真的很不对劲。

福娃看见她,脸上绽开甜笑,又跳下椅子,拿着画去邀功:“娘,你看我画的忠勇和聪慧,还有红烧鸡腿。”

江晚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福娃。”

于是,福娃又改了说词:“娘,你看小容子画的忠勇和聪慧,还有红烧鸡腿。”

江晚晴失笑,蹲下身看着他:“猫狗就罢了,鸡腿……你倒是会画饼充饥。”

福娃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皮,字正腔圆道:“我记得娘说的话,福娃宝宝太胖了,再不注意,迟早吃成一个球。”

江晚晴低头一笑,搂住他:“我是说你不能一个劲的吃,偶尔是没关系的,小厨房里有你爱吃的玫瑰甜糕,我叫奶娘去取了。”

福娃听了欢呼一声,笑弯了眼睛,忙不迭的去找他奶娘了。

江晚晴转过去,问跟进来的喜冬:“五小姐呢?不说想和我下棋吗?”

喜冬叹气:“五小姐回来后就说不舒服,回自己房里了。”沉默一会,忍不住心口的闷气,恨恨道:“姑娘,罗家小姐太过分,明摆着字字句句冲着您来的,亏得您还有闲情逸致,当真和她一起谈养花,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笑您呢!”

江晚晴笑了笑:“我当时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喜冬愣了一下,答道:“您说……有些花未曾开到最美,得不到有缘之人赏识,便已经凋零了,那才是可惜。”

江晚晴点点头:“然后又怎样?”

喜冬道:“然后,罗小姐气冲冲的走了……”她用袖子掩住唇,低笑了声:“原来姑娘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好没吃大亏。”

江晚晴神情平淡,无喜无怒:“逞一时口舌之快,本就毫无意义,真想对付我,那就得来点真格的。”

喜冬一惊,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像帮着罗小姐,跟您自己作对?”

江晚晴打发她:“我就随口说两句。你去瞧瞧,五小姐到底怎么了,不舒服的话,传太医过来。”

喜冬道:“是。”

江晚晴见门关上了,拿起一边的画,仔细看了看,对那气质沉静的少年道:“福娃这孩子,要你来画这个,太大材小用了。”

容定不答,走向放置在旁的一架古琴,撩起衣摆跪坐下来,双手放在其上,一阵沉寂后,琴音顿起,抑扬顿挫,极为激昂。

江晚晴神色微变,想制止他,刚走一步,又停住。

许是才和福娃吵闹过,他发丝微乱,一缕碎发垂在耳侧,却无暇顾及,琴弦上十指翻飞,一段段激荡人心的旋律倾泻而下,连贯悠扬,稍微懂得音律的,都能听出弹琴之人造诣极高。

直到一声突兀的响,琴弦断裂,琴音戛然而止。

他苍白的指尖上,猩红的血珠渗出,缓缓滴落。

容定缩回手,用帕子抹去琴上沾染的血渍,低着目光:“弄脏了琴,姑娘恕罪。”话音刚落,忽然有什么东西塞进嘴里,有些硬,但那味道甜的入骨。他怔了怔,抬眸:“这是……”

江晚晴放下手,轻声道:“没什么,就是糖。”

容定沉默了会,执起她微凉的手,握住:“姑娘想安抚我,这是不够的。”

江晚晴低叹一声,良久无言,忽然道:“我是真的不懂你怎么想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找个宫女对——”

容定低声打断:“后一个字,你真要说出来么?”

他看着她,目光冰凉,隐隐又有撼天动地、众生俯首的魄力。

这不是容定的眼神,无论摊牌前还是摊牌后,都不是他该有的模样,这是……先帝凌暄。

江晚晴闭了闭眼,道:“你跟着我绝无出路,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容定淡笑:“我要的出路是什么,姑娘当真知道?”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的庭院:“七弟现在所有的,不过是我早拥有过甚至厌倦了的,皇权帝业,锦绣江山,我早已看淡。”回头,一瞬不瞬望着她,那双狭长的眼眸一半如沉静的冰泉,一半如燃烧的烈焰:“我今世所图,唯独姑娘一人。”

江晚晴只觉得他手心炽热,想抽出自己的手,他却不让。

记忆中,这仿佛是第一次……他这般强势。

容定神色淡漠,一字字道:“当年以为姑娘钟情于七弟,所以不曾奢求,而今,我绝不退让。”

为此,执念成魔,在所不惜。

*

喜冬去偏殿问候,翠红只说五小姐无碍,吹了风抱怨头疼,歇一阵就好。

刚回房,见江雪晴坐在窗下,望着一方绣帕怔忡出神。

她早上梳好的发髻被风吹的微有凌乱,鬓边两侧垂下两绺乌发,越发衬得皮肤雪白,颈项细长。

过了会儿,她开口,也不知道是对翠红说的,还是对她自己:“小时候,我一度懒得学绣花缝补,先生都教的烦了,姐姐从不曾对我不耐烦,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翠红轻声道:“大小姐和您感情一向是极好的。”

江雪晴淡淡道:“更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破了父亲书房的花瓶,吓得大气不敢出,是姐姐揽在自己身上,替我挨罚。”

喜冬叹息:“姑娘……”

江雪晴抬起头,目光雪亮:“如今姐姐不争不抢,我却不能不为她谋划。在这宫里,空有帝王宠爱有什么用?这一点,姐姐不明白不要紧,皇上一定得知道。”

喜冬走上前,放低声音:“可是大小姐的身份,能维持如今的境遇已是不易,强求一个名分,谈何容易?”

江雪晴沉默片刻,冷静道:“姐姐不是要我看清楚皇上吗?这一回,我是真要仔细看看他。”

言罢,她对翠红道:“你现在就去养心殿,见到王公公,就说西殿这里备下晚膳,看皇上是否有空过来。”

翠红不解:“姑娘……”

江雪晴摇头:“你去就是。”

翠红走后,江雪晴重又打扮一番,去到江晚晴身边,和她坐在一起,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就如小时候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