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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神兽有个约会(15)

作者: 南狂北野 阅读记录

可终究是无用的,不是吗?

江泽垂着头,眼里忧伤满溢。不,那个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因为他是杀死其挚爱之人的凶手。而自己却顶着一张与他所爱之人有几分相似的脸活在这个世上,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然而实际上江泽想错了,错得彻头彻尾。风水师、鬼师及道士这类人只能算他人命数却无从推算自己。玄学之人知天命,早在妻子分娩前,老人就已经推算出来她与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格。那个孩子命中带龙,女人命数脆弱,顶不住这种威压,自然活不成,就算他精通风水命相也对此束手无策。这是命,天意不可违。

而那个孩子就是江泽。

风水师这个行当若有真本事则会犯五弊,鳏寡孤独残,且忌讳繁多,稍有不慎则折损阴公。看阳宅可以,阴宅只要不是逆天的风水局问题也不大,但若是做阴事就不行。阴阳转顺生里来死里去,靠的就是自身的福报,福报不够,后辈来讨。

老人当了一辈子风水师,受人敬重与爱戴,同时也得承担这逆天命的报应。他不想让江泽接触这个,更怕福报讨到江泽身上,只一门心思地想保江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子孙满堂福禄双收。

这是他唯一能带给江泽的东西。

只是江泽不知道罢了,从今往后也不可能再知道了。

嘲风抬起江泽的脸,使之与自己对视。后者没有丝毫闪躲,他沉默地望着那双深邃到足以将他吸进去的眼眸,仿若在其间看到星辰大海。良久,江泽伸手环住嘲风的脖子,拉低他的头,然后吻了上去。

嘲风有一瞬间的怔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他闭上眼,动情地回吻。

除夕那晚过后,他们从未做过这事,那晚江泽被酒精麻醉,头脑昏沉神志不清,但此刻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没有分毫抗拒的意思。

嘲风的手指不似他给人的感觉那样冰冷,而是意料之外的温暖。当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触上皮肤的时候,江泽浑身一颤,光滑细腻的皮肤上也随之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嘲风的动作极其温柔,前戏做得很足,被进入时江泽没有多少不适感,只有两人紧贴的胸膛,温度失控般升高。

汗水从额头滑至下巴,沿着曲线优美的脖颈流下去,在沁满细小汗珠而泛着晶莹光泽的胸膛间滴落。

江泽意乱情迷地望着嘲风的脸,由对方带来的剧烈快感潮水般淹没他,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喉间被动地发出呻=吟,视线逐渐模糊,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越发清晰。

嘲风墨黑的长发垂至他脸上,江泽无力将其拨开,任由脸被发尾搔得发痒难耐,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嘲风……嘲风……”

意识消失殆尽之前,他听到那道低沉且悠远的声音:“世间本无情,一切因果皆缘。”

“缘何苦。”

第17章 二月二

立春后第五个戊日,春社日,祭土神。

江泽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在二月二前一天下午回趟老宅。嘲风没有做出任何疑议,江泽想去,那便去。

省去了坐长途汽车的时间,眨眼间江泽就回到了这座充满回忆的老屋。房子还是他上次离开时候的模样,铁门的把手上落了一层灰尘,像是许久没人来过。

江泽道不明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坦然还是愁怨,但当铁门被他推开发出“吱哑”一声闷响后,他感觉自己纷乱的心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傍晚,江泽躺在门口的竹椅上吹风。这竹椅有些年头了,早已破旧不堪,坐上去都摇摇欲坠的,他用钉子固定了几处才不至于散架。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江泽只顾出神地凝视眼前的麦地,连自己被寒冷侵袭,鼻尖冻得有些发红都没知觉。

恍惚间一件白裘盖到了自己身上,江泽怔愣之际,一杯冒着袅袅雾气的热茶就塞进了他的手心。

“喝了暖暖身子。”嘲风沉声道。

江泽垂眸,将热茶一饮而尽,口中留有茶叶的清淡余香。

片刻过后,嘲风说:“进去吧,外面冷。”

江泽闻言将鼻子以下缩进柔软的毛裘披风中,他轻摇头,声音因长久未曾开口说话而有些沙哑:“我再坐一会儿。”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清时自己已经窝在嘲风的怀里了,而后者正稳稳地躺在竹椅上。

江泽的脸颊霎时浮现几分红晕,他有些难为情地想要挣脱,但只能换来嘲风更紧的禁锢。

嘲风将白裘往江泽身上拉了拉,好让他的身体没有半点暴露在空气中。他动作轻柔地摸上江泽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凉滑的发丝间穿梭。

江泽拨开嘲风垂至胸前的墨发,细数眼前白衣上的繁密纹络,不多时便有了困意,他闭上眼,欲要小憩一会。

此刻的静谧竟带给他一种怀念的感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像现在这般趴在嘲风的身上,慵懒地枕着他宽阔的胸膛,看日升月沉,享云淡风轻。

或许那记忆太过久远古旧,以至于江泽想把这份记忆重拾起来,心脏那里就会传来丝丝缕缕的绵缓疼痛。不明显,却不容忽视。

那是,江如风的记忆。江泽倏然睁开眼,心中划过一丝不快。

次日清晨,江泽兴致勃勃地拉上嘲风一同去看庙会。二月二,龙抬头,按惯例人们会在镇上举行庙会,他未离家前每年都会早早到场,在为表演社戏而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旁占据最佳位置,一看就是一整天。

庙会十分热闹,所见之处均挂有颜色鲜艳的走马灯,彩纸制成的手工风车随风时而转时而停,小贩摇动手里的拨浪鼓,发出轻重缓急的鼓点。依旧寒气逼人的空气中飘着几缕甜味,是茶汤也是豆糕。

江泽感觉自己很久没像这样如释负重般轻松畅快过了。他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看社戏上,而是在拥挤而有序的摊铺间轻快穿梭,浮光掠影地扫过琳琅满目的商品。

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当江泽发觉嘲风没跟上来想回过头寻找他的身影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陌生而熟悉的画面——

同样在这蓝得澄澈的天空之下,同样是人声鼎沸的庙会之中,只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皆发髻高束,着素衣长袍。

一个青衣男子头发半束半批,手执一扇,玉树临风,姿态潇洒地穿梭于人群中,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风雅与不凡。

男子看到了街边捏得惟妙惟肖的糖人,他转过身语带兴奋地轻呼,声音清润明朗:“嘲风,你瞧!”

而江泽也在男子回头间看清了他的容貌——分明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江泽顿感心间一紧。

“如风?”传至耳际的声音将他神游的意识扯回来。

江泽愣了一下,他看向嘲风,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江泽垂下眼帘,声音平淡地说。

嘲风顿了顿,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轻声应了一声:“好。”

回到老屋后江泽就闷声不响地窝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真的乏了一般。他面朝里,对着斑驳不堪的墙壁发呆,胸腔处传来难言的闷痛。

相差甚远。他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嘲风不知去了哪里,江泽又躺了好一阵,觉得心间实在烦躁得要命,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或许是少时养成的习惯,一旦心情不好或遇到了烦心事他就喜欢去后院,靠着那棵古槐冥想,而那些烦恼就当真随着吹动古槐叶片的阵阵微风离开。这方法屡试不爽,每次都能让他的心情平缓下来。

江泽盘腿在古槐旁坐下,手指摸上新长出的小草,一时间思绪万千。

半晌,他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古槐,余光却瞥见那深入树干的刻痕。

一阵冷香传来,随即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华贵缎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