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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铺的跛脚男人(28)【CP完结】

作者: 杭八桥 阅读记录

第二日,程水先坐不住了,“哥,要不要去逛个街?”

半小时后,程水载着他生哥,在街坊邻居的注视下,器宇轩昂地骑出了六道巷,直奔市中心而去。

“阿水,”严庆生回首看了看巷口,也不知怎么就问了个问题,“你说巷子里会知道吗?”

程水蹬得起劲,浑身散发着热烘烘的气息,他怕严庆生听不清他回答,特意提高了嗓门:“重要吗?”

严庆生想了想,说:“一般,只是想跟你聊个天儿。”

程水说:“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咱们那巷子里的赵家跟吴家,搞在一起了。”

严庆生啊了一声,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迷茫。

隔了好几秒,他突然反应过来:“咱们巷子哪里来姓赵的?”

程水只是笑。

严庆生掐了下他腰,豁然开朗:“也是。”

上回两人去葫芦山走的偏路,这次又赶上新年,严庆生还是头一次瞧见街上这么多人,连程水都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等快靠近广场的时候,已经寸步难行,只得下车推着严庆生往前挪。

“人好多啊。”

这里与六道巷几乎是两个世界,与葫芦山也大相径庭,这里令他目不暇接,新奇一样接一样,他简直要看不过来了。

他四下张望时,程水也在看他。

一个将近四十的男人,在看到这些他司空见惯的东西时,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仿若涉世未深的少年,招得程水又想起昨晚那双又潮又哄的眼。

严庆生原本捏着程水的衣服,程水下车后他的手便就势抓住了车座,他只顾昂着脑袋四处张望,手背上被人摸了一把也无知无觉。

程水好笑地摇摇头。

他悄悄腾出一只手来,仗着人多拥挤,肆无忌惮地开始逗弄那只傻乎乎的手。

严庆生惊得五根手指头一瞬间全缩了回去,程水噗嗤一声,笑得十分开心。他明知故问,“怎么了哥哥?”

严庆生没答他,广场上有许多小摊贩,身上挂着各种色彩鲜艳的玩具吸引小孩儿,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吱扭吱扭叽叽哇哇。除此之外,还有个矮个儿老太太,手上拴着一捆卡通氢气球,看严庆生看过来,咧着嘴笑了笑,颤颤巍巍地抬了下手腕。

程水也注意到了,他没等严庆生说话,把车慢慢地靠过去。

“五块。”老太太眯着眼,又晃了晃胳膊,气球歪歪倒倒地跟着飘。

程水的手伸向口袋。

“阿水,”严庆生在后面着急喊他,“太贵了。”

程水便又抽出来,冲老太太笑笑:“我媳妇儿嫌贵,算了。”

他声音不大,又是背对着,严庆生听不大清。

老太太大约真的眼神不好,她听了这话似乎也不惊讶,打量几眼严庆生,张了张干瘪的嘴,手指头在空气中胡乱划着。

程水跟她嘀咕几句,老太太嘴里不停地小声叨咕,一只手开始解绳,程水从口袋里摸了三个硬币,接了她一只爱心形状的气球。

自行车直接穿过了广场,程水把车靠在路边,“来,左手。”

这是唯一一种不像小孩儿的气球,红色的气球红色的绳,上面印的是挤得满满当当的玫瑰花,大概很不好卖,程水眼尖,甚至能看见有些地方已经被蹭掉了色。

不过这不重要。

程水把细绳小心栓在严庆生的左手无名指上,他没说什么,严庆生便也不说。

然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格外脸红。

他们垂着头,似乎希望能在红线上看出花儿来,距离近到脑袋都能抵在一处,像两颗碰在一起的小气球。

他们的上方,一无所知置身事外的爱心红气球在悠悠地飘着。

几日休假稍纵即逝。

在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程水在床上翻腾。明天要上工,那事儿肯定做不成了,他倒也不是每天都非做不可,只是总觉着心里头聚了口气,不说点儿什么难受。

程水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下回两人都休息就得等大半个月了,再下回,得整一个月,要是按照这规律,他们一年算上春节,也就能做十五次。

更别说程水还总想带他哥早起去点儿新鲜地方玩玩,两个人在一块儿,那事儿既重要又不能放的太重,但时间就那么点儿,这简直是要了程水的命了。

他算来算去,终于想明白了症结所在。

“哥,你觉不觉得,咱们一个月休息一回有点儿太少了。”在被子的掩盖下,程水无所顾忌地把半个身子盘在严庆生的身上,手指似有似无地点着他手腕。严庆生的腕骨突出一个有些锐利的尖儿,也不知哪里就招到了程水,最近次次在床上都要逮着又舔又亲,上头了还要留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这时候才刚过九点,程水又在闹他,严庆生自然也睡不着。程水说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严庆生说“是有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他自己这个情况,即便还能找到别的工作,又能跟饺子铺的情况差到哪儿去呢?

至于程水……

程水自己已经接上了话:“不过现在也确实不是换工作的时候。”家里总要吃饭,生活必需品总得置办,每个月有了钱,才好让生哥放弃那种破破烂烂的过日子习惯。

钱,钱,钱。

程水叹了口气,动静大到引得严庆生转头看他。

现在该说点什么安抚他家这个小暴躁一下,可一个绝望了三十来年的人,想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能怎么办。

就这样吧。

凑合着过。

都一样的。

他还想说,虽然很苦,但有了阿水,也没那么难熬。

他张了张口,一个字没说,手却不自主地握上了程水,像小孩子抓着珍宝似的,把程水大半只手包进五指里。

程水蹭了蹭他的脸颊。

恢复上工后,两人都迅速地回归了节前的工作状态,依旧是早出晚归,半夜程水骑车把人接回来,说点儿亲热话,一个被窝里腻着睡觉。

只是这事儿在程水心中埋了颗种子。

他总觉得,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办法与出路还是有的,哪怕不能立即改变,但寻个不算太难的目标,一步步去实现,生活有个奔头。

他手上大多是皮毛手艺,到处混口饭吃没问题,却也只能混口饭吃。

一门手艺要学得深,一来得有师父带,二来得花不少功夫,程水一样都没有——这事儿拖个十年八年,他生哥身体都要垮了!

正蹲在店门口琢磨着,吴小思过来了,嘴里还咬着煎饼。

“哎,这家煎饼还真不错,”他开了门,一边啃一边瞎聊,“今天起迟了,以前我都多跑一条街买那家便宜点儿的,还是头一回尝这家。”

他又咬了一口:“啧啧啧,真舍得放料。”

程水瞥了眼他手里的煎饼,随口应了一句,弯下腰去搬花盆,走出几步突然一精神,刷地转了个脑袋,把跟在后面的吴小思吓得一愣。

“怎、怎么?”

程水啊了一声,“没事儿。”他笑了笑,“看你快把这煎饼吹上天了,想看看上了天的煎饼长啥样儿。”

“嗨,”吴小思说,“你要不要?明早我帮你带个?”

程水接上水管:“多少?”

吴小思丢了袋子,就着冰凉的水搓了下手指尖,在裤子上抹干了,“我这五块钱,加了个蛋。”

程水在心里头飞快盘算:里面无非是白菜土豆海带丝儿,加上酱料小菜,成本实在不算高,加料还另收钱。

他以往没想过做这个,现在突然起了心思,就跟江水冲垮了河堤似的收不住,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心头痒得恨不得立马跑去人家摊子上实地考察一番。

“这两天不行,”程水硬是压下不安分的想法,看似不经意地说,“家里管得紧,得在家吃。”

挨到了中午,程水抱起饭盒就顺街溜了过去。他没去吴小思住的小区门口,那边毕竟摊儿少,不如腿脚快些,往小吃街去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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