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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铺的跛脚男人(9)【CP完结】

作者: 杭八桥 阅读记录

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抄起靠墙的火钳就往外走——不对劲,他得去找人。

饺子铺的距离对普通人来说,五分钟便走到了,更别说程水此时心急如焚,几乎是一路疾跑,他到店门口时候,老板正在锁卷帘门。

“严庆生?哦,你说严跛子啊,”老板狐疑地打量他几眼,“走了啊。”

“几点?十一点嘛,怎么,他惹事儿啦?”

程水顾不得废话,转身,拔腿往巷子里猛冲,火钳子砸在砖墙上,当啷当啷,连带有刺耳干涩的擦蹭声。他跑过一条巷,就响了一整条巷子。

“哥!——生哥!”他大声嚷,“严庆生!”

大半夜,巷子静的出奇,他这不管不顾的喊劈了嗓子,惊动了不少巷子里的人。

大约是实在受不了他闹腾,有个男人开了窗户:“你找严跛子?”

程水眼睛红的吓人,他瞬间转过头,盯着男人看:“你见着他了?他人呢?!”

男人说:“倒是没见着,但刚才有群混子,说不定是他们。”

他们知道混子会欺负严庆生,但从来没有人出来管过。白日里不过是点头招呼的交情,犯不上为了这么个人晚上去招一身腥。

混子经过,肯定不止男人一个听见了,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装聋作哑。

程水手臂青筋暴突,恨不得一火钳将巷子全铲了。

“他们往哪边去了。”

男人指了方向,看程水状态不对,急匆匆关上窗户。

程水顺着男人指的方向过去,那边他没去过,七拐八拐,居然是个死胡同。

胡同尽头黑漆漆的,程水掂了掂手里的火钳,走了五六米,墙根靠着个人。程水脚步一顿,接着一声嚎,飞奔过去,扑通跪下,膝盖砸在石板上,他居然毫无所觉。

“哥!”

严庆生颤颤地睁了眼,但他说话费力气,眼前发虚,于是又闭上了,“你……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

程水丢了火钳,扶着严庆生胳膊,架起他:“哥,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这笔账,他非得找回来不可。他倒要看看,一群只敢欺负他哥这样的混账,到底有什么能耐,毕竟他师父教他的,可不仅仅是刨木头。

今天又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程水担着严庆生,走得格外缓慢,严庆生倒不重,甚至与这个年纪的其他男人相比,他过于轻了,但毕竟路生,程水总担心他哪儿绊着碰着。

夜风猎猎,角落里蹦出只油葫芦,秋秋地叫唤。程水一手抓紧了严庆生架在他肩头的胳膊,一手揽着腰,风一来,严庆生忽地一颤。

程水立刻低声问:“哥,你是不是冷?”

严庆生先迈了一步,隔了两秒才说不。他自转凉以来,便在原先的短袖外面套了件线衫,看着确实够了,但程水在他腰上抓了一把,那线衫洗得已经不成型,薄得像一张粗布。

程水出来的急,他火力又旺,身上也只穿了件汗衫,他就是肯脱,严庆生也绝不肯要。程水悄悄把怀里的人搂紧了,故意歪过头对着他脖子那儿说话,想用热气替他暖一暖。

冰凉的耳朵尖在黑暗中慢慢起了变化,变热了,或许也变得有点儿红,可惜程水看不见。

“哥,跟你说个好事儿。”程水低着嗓子,“我换了个工作!”

严庆生精神振了振,“真的?”他听完程水说的情况,语速依旧慢吞吞的,可骄傲怎么也遮不住,“弟真厉害,比哥强多了。”

程水说:“下个月才能有工资呢,哥还得养我一个月。”

严庆生只当程水在跟他逗着玩,毕竟工地的钱刚结过,虽然不多,但也有八九百。他抿起嘴笑了笑,“养多久都行。”

两人歪歪倒倒,走了约十来分钟,在家门口停下来,程水恋恋不舍放开严庆生,一直不觉冷的身体却因为严庆生的突然离开寒了半边。严庆生去摸钥匙,一愣,“钥匙,钥匙也被他们抢走了!”

那群混子直接带走了他的布包,钥匙自然也不见了。

程水说明天再换,他绕着屋子找了一圈儿,不知从哪扒出根细铁丝,“还好我有点手艺。”

严庆生哭笑不得。

程水有心在他哥面前表现,加上严庆生还坐在地上,多坐一分钟都可能着凉,超常发挥,竟然两分钟就倒腾开了门。

“哥,有个东西特别适合给你。”

严庆生疑惑抬头,程水捧着大啤酒瓶凑到他跟前,里面插着一支光秃秃的玫瑰。

玫瑰,适合他,程水心想,生哥若是稍有点心思,必然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于是他面上笑着,嘴越咧越开,手却死死握着瓶口,似乎立志要抓住心底那点不安。

“哟!”严庆生果然惊喜非常,“哪儿来的月季?这么艳,好看。”

月、月季?

“弟啊,这哪儿来的?”

程水内心正在艰难斗争:“老板给的。”

严庆生闻言,捏起花茎,手指头压住一根刺,试了试劲,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想告诉程水,最后却又放弃了。

“好看。”他又说了一遍,“下回谢谢你们老板。”

程水还不放弃:“哥喜不喜欢?”

严庆生说:“当然喜欢,但这是你们老板给的,还是你的东西。”

程水说可我想送哥啊。

严庆生没再同他说这个,让他把花放好了,“不早了,咱哥俩得赶紧睡,明天是你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程水感觉严庆生似乎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他觉得严庆生说喜欢这花是真心的,但不让他送也是真心的。

难不成……其实他知道这是支玫瑰?

严庆生对他从来照顾,点破难免尴尬,因此假意认错,给他个台阶下罢了。

要真是这样,真要到了如此旁敲侧击要他收敛心思的这一步,程水心沉了沉,他还是不想放弃。

他喜欢生哥,似乎比他自以为的还要喜欢。

他甚至不想再流浪了,他一走,生哥会不会又像今晚一样挨欺负?

严庆生甚至连家门都进不去。

这朵花枯了谢了,啤酒瓶也不会自己开出新的漂亮的花儿来。

严庆生会怎么处理它呢?

程水躺上床,歪着头看正脱线衣的那人,柔软的衣角被带卷起来,露出白而瘦削的腰线——他哥可真瘦啊。

先前搂着那腰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有点儿硬,不到他胳膊一半宽窄,在他臂弯里温热着。

他着了魔似的,喊了声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想……抱一抱你。”

秋冬时节天干物燥,严庆生的线衣噼里啪啦作响,被他拿在手里抖开搭在椅背上,他听见程水的话,一时半会有点摸不着头脑。

“抱哥干啥?哥现在脏着,别碰。”

程水听了就笑:“又不是没碰过。”

严庆生脱了线衣,剩下件短白衫,下沿蹭了不少黑灰,确实是脏兮兮的。

程水哪管这个,他从床上又翻下来,来到严庆生背后,径直去掀他衣摆。严庆生行动不便,躲不开,嘴里着急着念叨:“哎你、你怎么不听哥的话了,跟你说了……”

他突然变得安静,像武侠小说里被人点了哑穴那样,硬生生掐断了声音。

“嘘——”

程水从背后探过脑袋,紧贴他右耳,将气息擦着脸颊送出去。严庆生从没这么敏感过,似乎那片儿的每根汗毛都倏然炸立,又很没骨气地酥软下来。

程水或是没察觉他的僵硬,或是察觉了也很满意现状,毕竟他接下来的动作有点儿僭越,他也并不希望严庆生反应迅速地阻止他的手。

首先是腰。

程水摸过挺多人的腰,他师父的,邻居小孩儿的,按摩店打工时候客人的,其他乱七八糟场合莫名混熟的,男男女女的都有,他一直觉得都那么回事儿,瘦一些肉一些,掐重了疼挠轻了痒,就跟那些男人说的一样:脱了衣服关了灯,没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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