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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103)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总之,这命令下来之后,他离开天门时,便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

果真,刺杀蜀王的计划败露,他连蜀王面都没见着,便被天门里头的人截杀了。

天门只听从于圣上一人命令,可那刺杀蜀王的命令并非圣上授意,上头的人害怕牵连整个天门,只好在事情完全败露之前开始内部清算。

好在蜀王并未将发现刺客之事捅出王府。

此番内乱中,天萝贵为门主,却被手下除自己儿子而外的其他三大堂主联合算计,搜集齐了她妄自下令的证据。

众人积怨已久,此前只是碍于天萝太过强大,无处下手,这一回强强联合起来,不知策划了多久,甚至早已暗中买通了那日服侍天萝的男宠,趁她不备下了药。

里应外合,连时机也正正好,天时地利人和皆齐了,一番讨伐之后,最终是将她关在了牢不可破的天门地牢之中。

可天萝随后却消失了。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无人肯承认她还活着。

寻洛身上有她下的蛊,子母虫。按理说,若她还活着,只要她催动蛊毒,自己体内蛊虫应该是有反应的,可身上那蛊竟从此消失了般,再未有过动静。

可天晴后来找到金陵来时,却说她还活着,甚至带来了她亲手所书的一封信,与一截头发。

便是因了这事,寻洛才决心要重回天门。

既是避无可避,那不如先发制人。

寻洛知道天晴的消息约莫是从朱雀堂主那里来,只是不知这朱雀堂主如何这般神通广大,且又因何得知此事。

天萝消失之后,自己作为她的独子,又是此回刺杀事件中的执行者,自然是众矢之的。

寻洛其实想过,派他出去的人,可能是想等他杀掉蜀王之后,再以他妄自听从非圣上命令的罪名,来个一石二鸟的。

只是他自己未曾料到,背后那人想必也没料到,他竟会因为在蜀王府中见到个人,心神大乱之下,失了手。

往事过眼云烟般,分明许久不曾想起,在踏入天门的那一瞬,全都涌进脑海中,好似自己从未离开过此地。

寻洛抿紧唇,努力分神去考虑庄九遥的事,想将这种不断下沉的感受驱逐出心。

没一会儿,带他进来的人已停下,转头道:“公子,门主在里头等您呢。”

寻洛忽地有些想笑,这些人如今还叫自己“公子”,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害怕,亦或是习惯了而已。

他瞥了那下人一眼,面无表情。下人目光与他撞上,慌忙埋下头,轻声又喊了一声:“公子?”

寻洛没再理他,抬脚入了那厚重的朱红大门,又从右穿过了刻着鱼戏莲叶图的影壁,站在了正房的台阶之下。

他回了回头,望见从小看到大的高高院墙,又正过头来,掀起袍子跪下:“属下天衍,拜见门主。”

过了许久,堂中才传来个男女莫辨的声音:“进。”

这院子从前是天萝住着的,寻洛相当熟悉,几乎每一日天萝都要见他一回,那地上的砖,指不定都被他跪出痕迹了。

进了堂中却没见着人,只右面厢房中传来一个声音:“这里。”

寻洛不露痕迹地压压心头的躁意,抬脚进了那屋子。

甫一进门便是个屏风,屏风后头挂着珠帘,珠帘后头高高的座椅之上端坐着个人。

他绕过那屏风跪下。

沉默许久,门主才开口:“抬起头来。”

寻洛闻言抬头,透过珠帘的缝隙瞧见那人也穿着大红袍子,忽地便有些恍惚,觉得台上坐着的,分明是生养自己的那个人。

那张脸堪称绝色,却是未曾见过的。

无论是容貌还是衣着,皆与他声音一样,瞧不分明是男是女。

“知道我为何要亲自见你么?”门主问。

寻洛坦然答:“不知。”

台上之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六盘山一趟,辛苦了,拿上来吧。”

天门里头每一回决斗皆有人在暗中监视,寻洛自是知道的,因而他未曾迟疑,将那收在锦囊中的蛇骨拿出,双手举起。

门主手一抓,那锦囊便从珠帘缝隙间飞了过去,落在他手心。

“这可是个好东西。”他笑,“天衍,我不知你重回天门怀着什么心思,是想为天萝报仇,还是为权力而来,我皆不关心。不过作为现任门主,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行事时要三思。”

“门主大可放心。”寻洛面不改色,“替天萝报仇,这可真是笑话了。至于权力,我拿来也无用。只不过门主已是门主,而我除了当刺客什么也不能做,与其等着门主行事,不如自己来。”

他顿了顿,忽地一笑:“谁不想活着呢?”

台上人笑起来,声音极刺耳,末了才道:“好,很好,朱雀堂主果真没看错你。”

又陷入无边沉默,风不知从何处入了这屋子,掀得珠帘摇摇晃晃。

台上端坐的人声音冷淡下来:“圣上下了令,要个人护着蜀王,容不得出错。我想了想,这门中人大多只知杀人,不知救人。”

寻洛心头一紧,想起巫阳说过的话。

门主无比刺耳的声音又响起:“往后你便跟着蜀王吧。”

在天门命令下达之前,他是蜀王的护卫,而后的命令一来,他也不知自己的剑会指向谁。

“是。”寻洛应了一声。

“张嘴。”

他顺从地张开嘴巴,立时便有一粒丹药进了喉咙,门主便笑:“生在天门,便一生都只能在天门,可你却差一点点就逃脱了。”

寻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轻声道:“差一点,终究不还是败在那一点上么?天萝没死,门主不安心,我同样不安心。逃脱这事是门主说笑了,天衍与天门,本就是共存亡的。”

门主站起身来:“哟,变得这般会说话了?从前谁不知,公子你是天门里头最软硬不吃的人,瞧起来竟也是因了背靠娘亲么?”

他尖利地笑起来,声音刮过寻洛耳心,留下难忍的毛刺。

“记着每月来一回,这回的新蛊可费了我不少神呢。”

“是。”寻洛低声答。

庄九遥已回京近一旬了,萧渊一直未曾说要见他,倒是萧玥来了几趟,不过也都略坐坐便走了。

若是萧瑜还在京中,定然也是要来看望的。

这一日正午,庄九遥在院中树荫下坐着,萧玥又来了。

一听说他这病其实没能根除,时不时仍旧要病发,萧玥显得十分着急,不停追问那往后该怎么办,庄九遥笑一笑,十分无所谓:“阿玥莫挂心,三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起码得先看着咱们阿玥纳了王妃啊。”

萧玥便揉揉鼻子:“我还不想想这事呢,三哥你怎么同我母妃一般?她连天地拿些画册给我瞧,我都瞧烦了。”

“贵妃娘娘这是担心你呢。”庄九遥摇摇扇子一笑,“三哥可羡慕了。”

萧玥一笑:“不与你说了三哥,我跟子显约好了去京郊骑马呢!”

他说完便跑,庄宁儿站在旁边,轻声问:“公子,齐王说的子显,莫非是那赵相国家的独子?”

“是啊,上回来人禀报时你不在。”庄九遥伸了个懒腰,“这两个人年龄性情皆相仿,来往密切又从不避人。你都分辨不出他是太不聪明,还是太聪明了。”

庄宁儿愣了愣,没说话。

午后萧渊终于召见了庄九遥,父子俩关系虽略有缓和,一见面却还是有些生硬。

刚行完礼,萧渊还未问,庄九遥立时开了口,自个儿把一路过去遇到的事通通说了。

其实即便他不说,也自有人早向萧渊汇报过了。

不过他亲自再说一次,终归是不一样的。

萧渊听完沉默了许久:“你的意思是,现任武林盟主有问题?”

“也不一定。”庄九遥想了想,“武林中人不都这般德行么?总想着要更强,也能理解。父皇莫为这事忧心,您政务繁忙,江湖事让江湖人自己解决吧。况且太子殿下不已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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