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发洛阳(119)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寻洛心道果然,却还是有些不理解:“刘仙医是为何……”

庄九遥轻笑一声:“自然是为了监视。天门这种地方,虽是为了替圣上稳住江山,但实在是有些过了,你母亲……”

“天萝。”寻洛修正了一下他称呼。

“天萝。”庄九遥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接着道,“天萝又有些疯疯癫癫的,师父觉得这地方要不得,也不忍心看着有些人的路越走越远,他觉得天门日后会成为大周的心腹大患。毕竟能力与权势,二者即便仅有其一,若生了异心已难收拾,何况是几乎不存在限制的天门呢。圣上实在是有些……刚愎自用。”

见寻洛点点头,他又缓缓道:“明长至虽是卧底,却并非是青龙堂主发现的,你应当最清楚,天萝有的是办法监视门中的任何一人,青龙堂主他当时……也没得选。”

寻洛闻言沉默了半天,才艰难地深吸一口气:“你从前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死?毕竟我是大鬼生的小鬼。”

“那是我从前不知小鬼会这般抓人心。”庄九遥眯着眼笑。

寻洛微微低了头,费力地开口:“我与天萝……”

“不一样。”庄九遥接口道,“你与她不一样。假使天门未曾内乱,有朝一日你继承了天门,必也不会同她一样。”

寻洛又看了他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

二人正深情款款地对视着,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庄宁儿大喇喇出现在门口,见两个人皆看着自己,愣愣地结巴道:“我我我我回来了。”

庄九遥噗嗤一笑:“看看看看到了。”

寻洛跟着笑了笑,庄宁儿忙掩了门,道:“到了南疆王的殿门口我就被拦住了,绕出去之时偷偷望了一眼,南疆王真的躺在榻上了。等下阿依公主应该会亲自过来吧,咱们现在好像只能相信她了。”

她说着凑了过来,轻声道:“公子,咱们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别乱说。”庄九遥伸手在在她额头上一弹。

庄宁儿捂住额头,半是委屈半是愤愤地看他一眼,又瞧了瞧寻洛平淡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王爷不急急丫鬟啊。

近了傍晚,哈努那边来了人请,说是摆好筵了,要为不远千里而来的蜀王殿下接风,同样也是为离家日久的公主洗尘。

庄九遥已换掉来时的旧袍,着了件黛色单衣,为免颜色沉闷,同样为彰显身份矜贵,那袖口与领上皆绣了暗金的云纹。腰间配饰也比平日里多加了两件,瞧上去既不过分严肃,也不会失了体面。

连带着庄宁儿也换了身鹅黄轻纱,显得身姿曼妙。寻洛则如常着了天青色,不加装饰瞧着便已十分稳重。

到了王宫正殿,跟着的侍卫皆留在了外头,只三人被引了进去,行至门槛边,竟有人伸手拦住了寻洛:“大人,您的佩剑不可带入殿中。”

还未开口,那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是蜀王殿下的近身侍卫,你真当这是圣上的太极殿么?由得你说解便解?”

那侍卫明显被阿依吓了一跳,忙行了一礼,却又碍于哈努的命令,面容有些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敢退也不敢进。

“无妨。”寻洛打破了僵局,淡淡吐了两个字,回身将长剑抛给了殿门外头的侍卫长。

那守门的侍卫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寻洛一眼,寻洛仍旧面无表情着,跟在庄九遥身后,入了殿。

外头发生的事情算不得轻声,坐在殿中的哈努却只佯装不知,见人进来,赶忙行了礼:“蜀王殿下终于来了,快请上座。”

终究是不好在脸面上失了礼数,因而庄九遥坐了上首,哈努几乎并排。

两个人手边依次坐下来,哈努那一边是公主,庄九遥这一边坐了寻洛,庄宁儿则侍立在庄九遥身后。

旁边陪宴的是王城中的臣子,瞧上去皆对哈努唯唯诺诺,只阿依公主下头的一个中年汉子,满面风霜刀刻的痕迹,在旁边人不停奉承哈努或者庄九遥时,安然地自斟自酌着,丝毫不理会周遭的人与事。

强大之人才会的泰然自若。

许是因了他这性子,不太搭理旁边臣子的阿依对他倒是客气,甫一坐下便先敬了他一杯酒。

落座之后殿中丝竹声又起,尽是异域之音。

寻洛静静地坐着,见庄九遥饶有兴味地瞧着那汉子,心里默默忖了忖,这人应当便是南疆第一勇士谢木谢尔了。

宴饮过半,哈努忽地看向庄九遥,笑道:“今日得以与蜀王殿下相见,十分快意,听闻殿下喜好乐舞,为表心意,哈努也特意找人排了一出,殿下可否赏脸一观?”

此话一出,席面上的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谢木谢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抱起双臂,像看猴戏似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的不屑与冷漠,丝毫不加遮掩。

众人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哈努似乎也对他十分不满,又或者是忌惮,始终未曾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过,此时自也不例外。

只有阿依仿佛没瞧见这场景,只皱起了眉头看向哈努:“舅舅?”

哈努朝她一笑:“只是一支舞而已,听了这么大半日的南疆之乐,蜀王殿下大老远来了一趟,总得让他瞧瞧咱们的诚意不是?”

他说着拍拍手掌,应声便有一队人鱼贯而入,男女皆着了中原服饰,且是贱民之服。

乐声重起,说是支舞,里头却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

开头倒是十分欢快,虽说是中原之乐,却仍旧是带了些更为直白的气息,相较之下更加贴合南疆人的口味。

大约讲的是乱世中间,一男一女相爱。

本以为是个民间才子佳人的故事,寻洛百无聊赖地举起酒杯,正敛了眉搜寻庄九遥的影子,却听乐声一转,陡而凌厉起来。

抬头瞧见是舞中的故事转了弯。

场上正以火把为辅,演的是战火四起的场景,中间的男人陷入一场厮杀,在生命垂危之时被女子舍身救起。

激烈昂扬的鼓声息了之后,舒缓的琴声响起来,像极了叹息。

又以琵琶应和,舞中的女子旋转着,竟从旁边人手中接过一件黄袍,转身披在了男人身上。

寻洛悚然一惊,微微转了头去看庄九遥。

他侧脸瞧上去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甚至眼角唇角的笑意都还在,却只有自己看见了,那握着折扇的骨节又泛了白。

眼神收回,又到了殿中。

只见那男人虽已黄袍加身,里头却还是原来破破烂烂的一身短褐,腰间挂着匕首,似乎是在说,即便君临天下,他仍旧不过是草莽之中的一个野夫。

琴声忽地又一转,声音凄恻缠绵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飞掠而过,极快已至整支舞的末尾。

殿侧的帘子一掀,跑上来一个小孩,他小小的身子笼在华美的袍子中间,跪守在女人身边,瞧着她含恨而亡。

手中还拿着一串黑玉珠子。

乐声渐渐停了,场中只剩下一个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华贵到了极点,凄凉到了极点。

哈努看着庄九遥:“殿下,如何?这乐舞是我托了人,专程从大周民间找来戏本改的。”

旁边阿依似乎是什么也不知,问道:“舅舅,这般奇怪的故事,怎么没头没尾的?”

“没头没尾么?”哈努笑,“我瞧着挺好,关键之处皆在了。”

阿依皱着眉,还未开口,谢木谢尔忽地问:“敢问哈努首领,里头的那皇帝是谁?”

这话的意思,约莫是在提醒他,可不要犯了大不敬之罪。

这是几人进来之后第一回听到谢木谢尔开口,他声音极沉稳,问完之后端起一杯酒,从酒杯上方看着哈努。

哈努闻言一笑,眼神却未落到他身上,而是瞧着阿依:“许是前朝的哪个昏君吧?我也不知,一个民间本子,一支舞而已。”

“舞姿精妙,乐声也极好。”庄九遥笑道,“哈努首领费心了。”

上一篇:殿下-花开了 下一篇:Huba你好,在下Luo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