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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2)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庄九遥的声音带着笑意:“为何要赶你走?你武功那样好,人又可靠,我逃亡路上平白多了个保镖,来路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你长得好看。”

寻洛一拉被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问。

天边的星子寂寂,呼吸渐渐悠长,半夜平静。

大约寅时,远处公鸡啼了一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似是有人在慌乱跑动。寻洛翻身而起,见床上的人睡得安稳,便静止不动了。

一个声音急急传来:“杀人啦!”

时机这样巧合,寻洛心觉不对,轻轻披起袍子出了门,伸手拽住跑过的一个人:“出什么事了?”

那人只穿了里衣,瞪大了眼,寻洛认出他是下午在店中说过药王谷的其中一人:“药王谷的人来寻仇了!”

身后门响,寻洛手一松那人立马便跑,他回身去看,庄九遥正一脸严肃,微微皱了眉看着他。

“你先别慌。”寻洛立即道,“待我看看。”

庄九遥却一脸不快:“好不容易才睡着。”

寻洛再次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这人总这样不靠谱,也不知他何时是真无谓,何时是假在乎。

不多时整个客栈已通火通明,客人能走的都在跑,当然大部分是跑来死人门外看热闹的。几个跟那人同行的都惊慌失措,嚷嚷着报官。

死人的房间已没人敢进,庄九遥大喇喇地踱进去竟也没人敢拦,寻洛跟在他身后,一个胆大的小二被客栈老板一推,也凑了过来。

“客官,您这是?”

庄九遥没睡醒,声音有些发翁地响起:“我是仵作。”

一进去看见榻上一角缩着一个女人,身上裹着被子,正在瑟瑟发抖,床下便是那尸体。庄九遥轻“啧”了一声。

死者是个大胡子,便是前一天下午还在客栈大堂谈论药王谷谷主是个混蛋的人,现今正浑身光裸着靠在床边,脸上倒是没什么可怖的,只不过是七窍流血糊了满脸。

庄九遥俯身扒开他眼睑,那眼球竟不是寻常死尸的浑浊与眼球上浮,反而呈现一片红色,红到分不清白与黑,像是被揉碎过,成了和着血水的糜烂肉一堆,又被那透明珠子似的眼球框住了。

那小二尖叫一声后退几步,庄九遥将手放在尸体胸口,上下一按,嫌弃地探了探,而后站起身来:“这可奇了。”

“有何可奇的?碎殷。”一把软哑的嗓音响起来,“这可不就是典型的症状么?”

这声音有点熟,寻洛立时转头,门外的人各有姿态,或惊或恐,或唏嘘或猎奇,他却看不出是谁开的口。

“什么什么?什么症状?”旁边立马有人问。

即刻便有人答:“传闻药王谷的碎殷一毒,无色无味,中毒三个时辰之内,五脏六腑会缓慢碎裂。中毒的人一点点感受到这痛苦,但是动弹不得,直到闭着眼睛气绝而亡,眼球最后会变成一颗殷红的琉璃珠子,所以叫碎殷。”

问的人提高了声调:“这样残忍?可那药王谷难道不是治病救人之处?”

旁边人想说什么,又讳莫如深地摇摇头:“可不敢说,不敢说。”

门槛外围观的人叽叽喳喳,方才被寻洛抓住问过话的男人已晕了过去,不知道是被同伴的死状吓的,还是被这了解药王谷的人吓的。

寻洛低头去看庄九遥,庄九遥静静听了会儿身后的议论,朝向床上那女人:“他死之前挣扎过么?”

那女人双手捂住头,满脸都是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庄九遥起身,顺手掏出一张手帕擦干净了手,走到榻前与她对视,片刻后温和地说:“别怕。”

那女人竟真的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却突然看不出惊恐和悲伤,条理清晰地说:“没有挣扎过。他说五更时分叫他,他们还要赶路,我听见梆子响便起身推他,他不动,我去摸,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我害怕,就伸脚将他踢了下去。”

一旁小二插话:“是的是的,小的也是听见梆子声起身,紧接着就听到了姑娘的叫声,所以匆匆进来点了灯。”

“赶路去哪里?”寻洛问。

女人激灵一下,离开庄九遥的视线又缩了一下身子,瑟瑟看他一眼:“金……金陵。”

方才那把沙哑的嗓子又响起来:“去参加盛会?”

第2章 芍药入怀

此话一出,四周议论声又起,有人正轻声问:“什么盛会?”一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官府来人了!”

“让开让开!”杂乱的脚步声与呵斥声响起来,那小二连忙出门迎接,再回头已看不见方才检查尸体那两道身影了。

天才蒙蒙亮,庄九遥与寻洛却又在路上了。

明明一日之前,二人还在药王谷中悠悠地过日子,可辛夷树林间的平静碎得十分轻易。

前一日接到邢家山庄的拜帖,一谷四人照着惯例戴上人/皮/面具,见到了来请人的管家。

邢家一向以制毒用毒闻名于世,庄主与少庄主却身中不明之毒。据管家说,那毒似乎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人命,只是每日锥心蚀骨地疼,并且七窍流血不止。

药王谷的人本不轻易出诊,庄九遥此回却被这稀奇的症状给吸引了,当下便表示谷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要出谷。

寻洛主动提出要一同前去,于是只留卫青城守着谷地,三人跟着到了邢家山庄,却未曾想会撞见邢家被灭门。

寻洛救下邢枫时,那庄主明明还剩一口气,却被管家一根银针插入了头顶百会穴,当场死亡。

庄九遥此时在老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根针来,寻洛看他一眼:“你怎么还留着?”

他闻言随手扔掉那针,道:“原是咱们不设防,才让管家在眼皮子底下杀了邢枫。可怜,就这么死了,他要嘱咐的话也没听完,指不定咱们错过什么了不得的宝藏了呢。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东西藏在他腹中?”

“他手指微曲,像是要指向某处,我也只是赌一赌。”寻洛一派平静,方才在火海之中剖开人家肚子,曲指从腹中夹出那钥匙时,他也是这么个淡淡的表情。

庄九遥摇摇扇子,一派事不关己的姿态,将事情理了一番:“邢家请我出谷,接着就在白日青光底下被灭门,管家早已服毒,杀人行径败露,被宁儿拍了一掌,正好还有个小厮没被灭口见着了。而后现场起火,咱们三人逃出被围攻,同时又有人目睹是管家带着咱们进去的,再加上那什么失踪了的蛊王制法,以及那突然出现的碎殷。药王谷就这么背了个天外飞来的罪名,啧,只有那钥匙是个意外了。”

晨光熹微,路上行人全无,大路平阔着延伸至远处山脚。寻洛听完他话只点点头,没一会儿天光大亮了,才问了句:“去哪里?”

庄九遥从路边采了一根狗尾巴草:“明知故问,金陵啊。你说说你在那尸体上都看到什么了?”

寻洛闻言分析道:“细看那些致命伤,会发现伤口有些钝,像是兵器不太趁手。邢家山庄看家本事是用毒,功夫却也自成一派,即使邢枫中毒了,其他人想必也不弱,可场中打斗痕迹却不重。刺客功力不错,如此可见一斑。”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自己感觉有些异样,庄九遥却皱眉催促,显然是在认真听,只是习惯性地不正经了一下:“这个‘其他人’里,得除了这个不顶用光坏事的白眼管家。然后呢?”

寻洛沉吟一下,道:“不排除有人故意用了反手使兵器的可能。我进去杀掉的最后一个刺客,出手的招式有些别扭,却已大约瞧得出路数。”

“邢家灭门的凶手若是真用了反刀,看伤口又都清一色是右手,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左撇子。”庄九遥慢慢地接着他话说,“江湖中人谁不知道,金陵吴柏行,现任的武林盟主,家族中有一支队伍全是左手使兵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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