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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倚修竹(24)+番外

蔡李已是心慌意乱,他怎么也没想到秦虎竟然荒唐成这样子,再想想自己落到他手中的儿子,顿时头皮发麻。

尹修竹厉声道:“给我解开绳子!”

“好……好……”蔡李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解开了这绳子又能怎样,尹修竹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他又能做什么?

绳子松开的瞬间,尹修竹站了起来,他脸肿着,姿态异常狼狈,可一双黑眸却像是地狱深渊,其中潜藏着的魔鬼全都爬了出来,透出了一丝猩红的血气。

他抄起了秦虎扔下的一把长刀,径直走向阴影处。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判断不出,他脑中只徘徊着一句话。

——他是个杂种,是个没有爹没有妈的杂种,是个不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杂种。

但是他有了他存在的价值。

这个价值是齐暮给他的。

谁都不可以伤害齐暮。

长刀落下时,尹修竹听到了秦虎凄厉的惨叫,看到了汹涌而出的粘稠血液,闻到了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铺天盖地,如同落在棺椁上的厚重的泥土。

蔡李仓皇追进来时,看到的是倒地的秦虎,满身是血的犹如修罗一般的少年。

尹修竹紧握着长刀,对蔡李说:“电话给我。”

蔡李早就被这一幕吓破了胆,他拿出手机,颤抖着给他。

尹修竹拨通了齐大山的电话,说明了位置。

自始至终他都平静冷漠,仿佛这周围没有粘稠的鲜血,没有让人作呕的腥臭。

他甚至还小心地将齐暮护在了怀里,只不过另一只手还在用力握着那柄长刀,青筋暴起地握着。

齐暮还在昏睡着,如同之前的每一个夜晚一般,紧紧地挨着尹修竹,睡在一个没有噩梦的地方。

直到齐大山赶来,尹修竹脑中的那根弦才彻底绷断。

齐大山颤抖着拥住了他,声音里有着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慌乱:“没事了,孩子,你放心,都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大敢说话,不如就举着锅盖爬走吧……

第20章

回过神的蔡李已经吓得屁滚尿流,“齐总,我是被要挟的,都是秦虎,他抓了我儿子,威胁我必须听他的,他是个亡命徒,我赌不起啊,我就那么一个孩子,我……”

齐大山犹在后怕,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你的孩子是孩子,齐暮和尹修竹就不是孩子了吗!”

蔡李吃痛,却还在求饶:“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吓着小少爷了,但我真没想伤他,后来……后来是我放了尹修竹,要不是我……”他赶紧拿出拿绳子,慌乱得解释着。

齐大山听得头皮发麻:“蔡李,你当我是傻子吗!”

蔡李被他吼得一震。

齐大山道:“你儿子被绑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秦虎图什么?他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只要开口,我会不管你?”

蔡李说不出话了,他结巴道:“那、那么多钱,不……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你心里有数!”齐大山拽过他衣领,逼视他,“你根本是自己想要钱吧,你如果真为了你儿子,你就不会干出这样的混账事!”

一句话把蔡李那深藏在暗处的心思全都掀出来了。

是……

齐大山一个字都没说错,他的儿子被绑了,他应该去找齐大山,齐大山一定会帮他的,可是他不甘心。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他待在齐大山身边,看他越做越大,看他越赚越多,看他的儿子要什么有什么!

白天是七巧珠宝里的数不尽的金银钻石,晚上却是不足百平的小公寓。他一边受人奉承,一边又不过是个司机,巨大的反差让他心里严重不平。

凭什么!十六年前齐大山不过是个地痞流氓,只是因为娶了乔家的大小姐就一步登天,越走越高!

如果齐大山生来富贵也就罢了,可他以前就是个混混,是个吃不上饭的垃圾,是社会最底层的渣子,他凭什么有今天?他凭什么!

这种妒忌、不甘心和莫名其妙的仇恨在蔡李心里膨胀发酵,最终被秦虎的一把火给点了。

等他脑门一热把事给干了,又慌了。

尹修竹看出了他的心思,三言两语的挑拨更是让他乱了阵脚。他心中的嫉恨在瞬间消退,涌上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惶恐与不安——齐大山是什么人?秦虎是什么人?他这样做了,怎么可能会善终?

等秦虎要行荒唐事时,蔡李彻底没了主心骨,任由尹修竹差遣。

“对不起……对不起……”蔡李懊悔到了极点,抱着齐大山的腿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昏了头……”

齐大山不再与他废话:“这些话,去监狱里说吧!”

***

尹修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小孩子,一岁多还不会走路,他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茫然地看着屋外。

屋外有人在说话,他听不懂,只觉得那被拉长的倒影像一条条弯曲的虫子,丑陋又恶心。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骂,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那声音一点儿都不尖锐,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异常沉闷,这种沉闷就像鼓声一样,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男人走了,女人进来,她生得真美,却面目狰狞。

孩子并不亲近她,甚至有些怕她,他怯生生地向后挪了一下了,女人已经将他拎了起来,白皙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掐住。

孩子睁大眼,犹如缺水的鱼儿般,无助又茫然地挣扎着。

女人最终还是松开了他,却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毫不留情地,用冷硬的手指在他稚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肿起的红痕。

孩子放声大哭,女人歇斯底里,直到有人将她拉走。

尹修竹猛地睁开眼,只觉得脸颊上有冰冷的凉意,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药香。

乍看到眼前的女人时,他仿佛还在梦中,黑眸陡然一缩。

乔瑾被吓了一跳,温声道:“没事了,小竹,是我。”

她的声音唤醒了尹修竹,他垂下眼帘,轻声问道:“乔阿姨,齐暮……”

乔瑾道:“他还在睡,不要紧,睡一晚上就好了。”

尹修竹点了点头。

乔瑾轻声问他:“饿不饿?”

“还好。”尹修竹道,“我不想吃东西。”

乔瑾还想说点儿什么,这时发现了丈夫给她打的手势,她便说道:“那行,你休息会儿,有什么事尽管说。”

尹修竹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乔瑾出了屋子,一脸担忧地看向齐大山。

齐大山直到现在心情都没法平静下来,谁都不知道他看到那一幕时受到的震撼有多大,哪能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会……会……

齐大山闭了闭眼。

法医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这孩子的手劲很大,卧刀的姿势稳且准,如果他慌乱之下反手卧刀,捅向歹徒腰腹,那歹徒受伤后极有可能会反扑,但他选择了正手卧刀,用右手助力,瞄准的是歹徒的后心窝。”

真的是毫不犹豫且异常狠辣的一刀,别说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即便是普通的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都没无法做到。

如果没有受过相关训练,那他的确是“天赋异禀”。

这句话意有所指:一个高智商、过度早熟的孩子,如果是反社会型人格,那未来……

齐大山轻吁口气后,推门进屋。

尹修竹安静地坐在那儿,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齐大山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道:“还好吗?”

尹修竹转头看向他,轻声道:“齐叔叔。”

齐大山心里五味杂陈,他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你这属于正当防卫,没有事的。其他的也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人知道。”他顿了下,又道,“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蔡李已经绳之以法,秦虎他没……”

没死这俩字还没说完,尹修竹便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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