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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南度(4)【CP完结】

小真反问他:“你想过自杀吗?”

“算了吧,我还是当你是哑巴吧。”

舞蹈课结束后,两人在地铁站又遇到了,小真要往南去,小马北上,后来往南去的地铁先来了,小真和小马一块儿上了车。两人坐在一块儿,地铁到了下一站,上来了三个拉美裔男孩儿,像是大学生,大声地说着话。

“……所以我和他说,哥们儿你这儿事可不能这么搞,我去你妈的,我才不管你的狗屎。”

小真拿腔拿调地说普通话:“他们该管管自己的舌头。”

“是的。”小马也说普通话。

“对,然后……”男孩儿们占了四个人的座位,手里比划着聊得更起劲了。

小马问小真:“你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吗?他们在说基因方面的问题……”

小马挤眉弄眼的,小真被他逗笑了。到了king这一站,小马下车了,小真也下车,他们换了街车,坐到一间教堂前,两人下了车,一言不发地走在路上。天有些冷,小马先开腔,说:“不会十月就下雪吧?”

“也不是没可能。”

“路上可还有人穿短裤的呢。”

“白人体毛多,自带毛裤。”

小马问小真:“你没别的事情可做?”

“附近有个植物园,你去过吗?”

小马摇摇头,小真努努下巴,她走到了小马前面。她带小马往植物园去。

“你学会了吗?”小马问她。

“莎莎?”小真比了个挽着舞伴的姿势,“我要是学会了我还去干吗啊?”

“你会说话你也在班级里装哑巴啊。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哑巴。”

“我和他们说的不是一国语言。”

“哦,你英语不好。结婚移民?”

你看,和人聊天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小真说,“除了无妄的猜测,聊天还能提供什么?”

“你都不和人交流的吗?”

“我去麦当劳从来不用机器点单。”小真说。

小马耸了耸肩:“我每周三休息。”

小真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他们来到植物园门口了,两人走进去。小马一进去便拿出了手机不停拍照。

“我没来过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啊!太神奇了!”他不无感慨地说,“这里可真是什么都有!”

小真不置可否,慢悠悠地走在小马前面,她小心地避让着身边的植物,小心地避让着周围的人。他们经过了一对拍婚纱照的新人,一片百合花群,一方好像迷你指环王外景点的园艺盆景,她和小马坐在一张长凳上休息。

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黑色皮肤的亚洲男孩儿从他们面前经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人穿得都有些少,老人光着小腿,他的右面小腿肚上有个圆形的伤疤。

小马低着声音和小真说:“他们应该是同性恋。”

“这里可是同性恋街区,你还期待其他什么啊?”小真说。

“我发现了,你做哑巴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小马说。

小真笑出来,小马也笑了,他们不说话了,就拢着手坐着。那老人和年轻男孩儿走远了,那对新人来到他们边上的多肉植物群边拍照,新郎和新娘低声说着话,他们微笑,他们又垂下嘴角说话,他们又微笑。小马在腿上打节拍,他用两根手指在大腿上跳莎莎舞。

小真忽然提了句:“说不定他们是真心相爱?”

小马一头雾水:“你说谁?”

3.

哥伦布走进了一节地铁车厢。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他身边的空位上放着份折得乱七八糟的地铁报,他拿起来翻看,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三个深色皮肤的年轻男孩儿和一个抱着只帆布袋的亚裔男人。男人的头发有些白了,眼镜滑在鼻梁骨上,那三个男孩儿中的一个笑着和男人说话。

“那你觉得我是哪里人?”

亚裔男人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惶恐:“什么?”

“我说,那你觉得我是哪里人?”男孩儿放慢了语速,他边上的两个男孩儿在偷笑,亚裔男人倒坦然了,顿了好一会儿,他说:“哦,我是个老师,我在大学里教书,约克,约克大学。”他说这话时,不停指自己怀来的帆布袋子,那袋子上用英文和中文印着“约克大学”的字样。

三个男孩儿互相看了看,一个问:“你?用英文教吗?”

他们笑成一团。亚裔男人也跟着笑了。

“那里面是什么?”又一个男孩儿问。

“哦,上课用的资料,你要看吗?我教的是……”亚裔男人抓着头发,把袋子的开口朝向那群男孩儿,用普通话犯起了嘀咕,“怎么说来着,是计算机科学,我来这里三年了,三年。”

男孩儿们靠近了彼此,一个说:“真的得用牙刷,沿着边缘。”

他指着自己的球鞋,另外一个说:“是挺不错。”

他看着那男孩儿脚上白净的乔丹球鞋。

“你们是大学生吗?”亚裔男人忽然问道。

“什么?”

“大学?”亚裔男人扶了扶眼镜,说。

一个男孩儿站起来问:“嘿,是在这一站下吗?”

“是的,哦,大学,他在问我们是不是大学生!”另一个男孩儿恍然大悟。

男孩儿们笑了,一个比划着说:“是的。”

“哦,真好,不错。”亚裔男人点着头道。

车到站了,门开了,男孩儿们互相推搡着下了车,亚裔男人低下头整理袋里的东西,后一站,他也下车了。哥伦布看了他一眼,他的爸爸是中国人,他的妈妈是菲律宾人,他在加拿大长大,他能听懂普通话,菲律宾话和英文,他喜欢马尼拉的一家叫pingping的华人开的菲律宾烤猪餐馆。

哥伦布在一号线最北的finch站下了车,他转乘巴士,到了靠近一座电影院的车站下了车,接着,他穿过一片停车场,又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座毗湿奴庙宇前。

天还亮着,只是日光黯淡,庙宇前空空荡荡,天空中叠着些灰云,风一吹,吹来零零碎碎的雪花,它们静悄悄地落在双手合掌,眼眸低垂的毗湿奴金身上,庙宇外就是马路和高速公路的出入口,吵极了。

毗湿奴的脚边似乎倚着一柄神槌法器,哥伦布看不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