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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22)+番外

暄儿的头发从来都是简单弄弄,他从不为外在事物所迷惑,他要的是下毒绝技,其他一切衣食住行都不在考虑范畴之列。可他的头发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听佩儿说他每天早晨要花上半个时辰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着,难怪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那么光鲜亮丽。原本穿在暄儿身上平淡无奇的衣服在他的映衬下却熠熠生辉,隐隐有丝玉树临风的味道。

暄儿从不给下人好脸,我也禁止下人靠近他。因为他实在有过太多次不良记录,而我怕下一次就会为了这些亲如家人的下人们而失手杀了他。可他却与谷里的人融洽至极,老糊涂的水伯一见那家伙就眉开眼笑这我可以理解,毕竟面对一个整天堆着笑脸的人想不和蔼都难,可家丁水生竟然也偶而对那个家伙微笑,话也多了起来,最让我无奈的是佩儿,完全被那家伙勾去了魂魄,我好几次看见他在木樨树那和这丫头说话,结果佩儿丫头被逗的小脸红扑扑。

暄儿恨我,这是我很不想承认的事实,可理智逼得我不得不面对。恨也罢,起码可以把他绑在我的身边。可现在,我纵然有再大的力量也绑不住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这家伙不恨我,虽然偶尔会表现出一丝丝害怕,但更多的时候是探究的眼神,往前探两步,再往后缩一步。很有意思。

上官楚誉临走前和我说,他喜欢现在的夏语暄,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赶他走,我只是笑。我很少笑,可面对师弟,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我从不吝啬。傻誉儿啊,你还太年轻,你看不出那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么,如果他还是夏语暄,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可能放得开,可现在,他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把他当暄儿绑在身边。我爱夏语暄,所以我用爱的名义将他囚禁,可面对现下这个陌生的人,我找不出任何理由。

我庆幸那天没有真的掐死那个人,现在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真的太不讲道理了。灵魂错位这种事情,最无辜的应该是错位者吧。只是不知道,暄儿的灵魂现在何处,是不是也在那家伙原先的身体中?如果那家伙不是失去记忆,是不是就能把有着暄儿灵魂的身体找回来?有一阵子,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想到最后我就后悔自己把那家伙放走了。如果当初硬把他留下,也许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但终归只是想想,师傅曾说过我是一个淡薄的人,纵然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仍然不会主动跨出半步。师傅说我这样的性格迟早要吃亏,因为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师傅也知道我这性子是改不了了,才会在有生之年花费大心血建这鬼医谷,给我一个可以隐蔽着蜷缩着的家。

楚誉走后,鬼医谷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寂。在药房炼药,佩儿他们从不敢来打扰我,而一拨又一拨的求医者,我更是连见面的心思都没有,一律谢绝会客。算一算,我似乎有十多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了。天底下皆传鬼医冷血,我不置可否。倒不是我对这世间怀有多大的仇恨,只是我真的讨厌麻烦。研究医术是师傅传下的衣钵,我要做的就是把师傅一生所学整理提炼再给后世传下去,所以我整天待在药房中,救人不是我的爱好更不是我的责任。按楚誉的话说,我不是冷血,只是太过于淡漠。

夏语暄是我唯一执著过的,可如今,你在哪呢。还有那个家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记起什么,顶着暄儿的面目在江湖游荡,又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性子,能安全么?

谷中的木樨花期将过,只留下淡淡的余香,而再过不久,连这点余香都将消失无踪。我站在木樨树下,忽然觉得这恍惚的三年,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该醒了。

“你一个人在这伤怀什么呢!怪让人别扭的,怎么没见上官楚誉那家伙?你那是什么眼神,见我回来了不高兴啊!我告诉你,你欠我的多着呢,脖子现在还经常疼,没还完之前我绝不离开。哦对,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叫卢鹙,上秋下鸟的鹙,之前你把我当夏语暄折磨的那些帐,我得和你慢慢细算……”

我哑然失笑。鬼医谷里想要平静是不可能了,他叫什么来着?对,卢鹙……这梦,怕是要继续做下去了。

如果说夏语暄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抹不去拔不掉,总在午夜扎得我辗转反侧,那他就是谷中的木樨,甜甜的,一点一丝的渗入我的身体,我的呼吸,我的灵魂。

我逃得掉这沁人的香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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