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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254)+番外

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心远”实在没什么特色,倒是小师弟的“心空”取得妙。空空如也,完全符合小师弟的脑袋和心境。

寺院里的生活除了诵经念佛,再无其他,李小楼几乎被憋出了毛病。他觉得像七净那样能端坐蒲团几十年而屹立不倒,实属现世罗汉了。而像小师弟心远那样可以对着佛像呆笑半天光景,也够骇人的。所以要论最正常者,非他与心清莫属。

通常是师傅在上面诵经,他俩在下面嘀嘀咕咕。有时候是拌嘴,有时候是嬉笑,当然更多时候是嘀咕斋饭有多难吃经文有多晦涩。

小师弟可爱,二师弟漂亮——这是李小楼上山半年后某日抄经文时神游想到的。

小师弟可爱,二师弟招人喜欢——这是李小楼上山两年后某日练武时偶然晃神想到的。

上山两年,他们师兄弟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习武一起,诵经一起,几乎可说是形影不离。他也眼见着心清的个子慢慢高起来,脸蛋慢慢瘦下来,唇红齿白褪去,剑眉星眸从当初的漂亮孩子变成英武少年。

“傻小子,瞧瞧你二师哥才两年就脱胎换骨成这样了,你怎么就半点变化都没有呢!”

李小楼总喜欢用心清做典范来教育从无进步的小师弟,以期他不要再这么傻吃傻睡傻乐下去。而每到这时,心清都只是微微一笑,克制而内敛,颇有二师兄的架势。

可说实话,李小楼却更为喜欢从前的那个二师弟。不知为何,以前的心清总会让他联想到小时候河边捡来的漂亮石头,或许在大人眼里不值一钱,可那却是他无价的宝贝。他会找个很隐秘的地方将之藏起来,想起了就去看看,那个地方终其一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那宝贝终其一生也只是他一个人的。

现在的心清,说不出像什么。所幸,他仍在自己面前留下了几分小时候的样子,比如撒娇,比如抱怨,比如说别人坏话。李小楼也曾问过他,怎么独独在自己面前好像有些不一样,心清的回答是——此乃大师兄之特权。

心远师兄很受用。

春去秋来,四季的更迭恍若眨眼间。几番寒暑,几番严冬,李小楼过着过着就恍惚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断的诵经,念佛,习武,吃斋,然后看着心清慢慢同自己一般高,看着心空总算有了少年模样。

“师哥,你为什么上山?”某日练武场上,心清在休息的间歇忽然问。

李小楼愣住,他觉得若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追溯到很远很远的从前,远到他的记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家里养不起吧,送山上来好歹能活命。”

心清似乎没料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下,才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家里人这时机撞的,还真准。”

李小楼怎么听这话都不对味儿,挑起眉毛:“怎么,给我当师弟委屈了?”

“怎么可能!”心清想都没想便出声否定,半晌,给了李小楼一个灿烂的笑,“有师哥真好。”

李小楼怔住,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刚上山的漂亮孩子。

“我说的时机准,是指正巧赶上七净师傅收弟子,”心清敛起笑容,又恢复了淡淡的俊俏,也让李小楼从回忆里清醒过来,“要知道我们是师傅收的最后一批弟子,而在我们之前师傅已经二十年没收弟子了。”

李小楼第一次听这些,但感觉也仅此而已。七净老头儿多少年收一次徒弟或者他收不收徒弟,与自己有关系么?可他没有急于发问,因为他看懂了,心清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果然,良久之后心清低低地开口:“我上山,是因为想做个师傅那样的,天下第一。”

李小楼忽地瞪大眼睛,倒吸口气:“师傅是天下第一?!”

虽然大师兄将重点理解得比较偏颇,但看在他那惊讶之情不若装相的份儿上,心清决定不与之计较:“师哥,你都上山五年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李小楼怔住。

他,上山,五年了?

终于,心清问:“师哥,你发什么愣?”

李小楼回答:“我把日子过成了流水。”

心清便笑了,抓住他的手掌翻过来,让他看手背筋骨关节上的茧子:“幸亏这些没流走。”

李小楼撇撇嘴,一脸不甘愿:“七净老头儿总让我打木桩,你说我跟它无仇无怨的,我总打人家心里多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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