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芳华(19)+番外
徐老摇头怆然道,“早几十年我便是如此以为,今日叫你这个孩子说出来,便更让人绝望了。”
忆起离开那晚瑞宁与我谈及的策论,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真正身在其中,我才发现……大昭内部矛盾,早已是水深火热了。
真不晓得往后要怎么收场。
说道瑞宁,徐老倒是很怀念她,对其评价也很不错。瑞宁学问虽然不怎样,又有些市井气息,但总归是个人才。
徐老建议,日后我若能做个地方官,就请瑞宁做文书、她脑子活泛,主意也多,能帮上我。
我与徐老聊到吃饭,我才知道,原来司徒大人也曾在她门下学过几天策论。不过司徒大人对徐老的想法并不认同。
司徒大人觉得徐老的想法还是太偏激,司徒大人以为,大昭现如今确实到了强弓末弩的地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有人愿意去做改变,这个国家还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说到我婆母,徐老便笑得欢实,她觉得司徒大人那套乐天思想太过想当然了。
司徒大人被雪藏武江县十六年,就能看出来,她当初的理想与抱负,一样未实现。
娘亲被人笑话,司徒静初就不干了,直接给怼回去,“瞧您这话说得,可我娘亲没有一点儿不得志啊,倒是徐老您,翻来覆去都是觉得大昭要完了。我娘虽十六年未升官,可她却保得一方平安,您又做了什么?”
徐老被司徒这话问得愣住,紧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来是被米饭给呛到了。
我赶紧给她端汤,服侍她喝下顺了那口气,徐老指着司徒静初,吓得他忙往我身后躲。
“徐老,内子年少不懂事,您别莫生气。”我陪着笑,心里却暗自同意司徒的话,徐老这人,确实很有想法,但都把问题给指出来,却没能力去解决。
简言之,徐老是批判社会的那类人,而司徒大人是动手去改变社会的那类人。
我突然顿悟,
其实我压根没去全面了解过这个国家,我就人云亦云的对它厌恶起来。
就像看不起西蛮子的大昭人都是一样。
我想起司徒大人,她从没说过那些不好的经历,她总是教我要多看书,因为从别人嘴里去了解这个世界,难免会受到她人情绪的影响。
“你说得对,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因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里的现状啊。”徐老突然落下泪,她捂着胸口,悲怆道“我得多希望能早生几年,能赶上中西走廊决议时,投上反对那一票啊!”
我叹气……中西走廊虽然使大昭西境民心不稳,但同时也为西境带来了财富与生机。
显然,徐老她只看到了前者。
我没反驳她,因她年事已高,想法又根深蒂固,作为晚辈实不该与她唱反调。
然而我心意却坚定许多,往后我已确定了想法,我要做司徒大人那样的人,但我还要比她更圆润些。
今日做得不够好,说不定得罪了那位文书,日后还会给我添上许多麻烦…我认识到,自己的脾气还是要改的,不必要的火不要去发,不必要得罪的人更不要去得罪。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是最要去实践的真理。
第13章 等闲变故
在徐家客院住下,不光住的院子挺好,连马儿都得到了不错的安置。因为在徐老那耽搁得晚了些,这夜里便没去和徐学士道谢。
司徒静初泡着热水澡,水中的肌肤泛着粉红色,我挽起袖子试了下,“这么烫、”
“烫着才舒服嘛。妻主,要不要一起泡?”他眼睛半睁着靠在木桶边,十分享受。
“我没你受烫的本事,等水凉些我再洗。”
我把汤婆子放在被窝里先暖着,自己也坐进去,把书拿出来翻翻。
司徒静初拿指尖沾水,弹我,“妻主,那老太太说得话,你可不要往心里进呐。她都老糊涂啦,看不惯这,看不惯那的,这世上就没得合她心意的!”
徐老是愤世嫉俗,可她出发点还是好的。
“知道了。”
稍等,热热的水又溅到我脸上,我不耐烦的看他,“弹水还弹上瘾了?”
司徒静初忙把手缩回水里,闲来一句,“唔,妻主,你说我怀孕了没?”
说道孩子,我那点不耐烦便没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时间还短呢,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医馆检查。”
“要是有了,咋办呐?”
“生呗。”他这时候才知道怕,都已经晚了。我揶揄他道,“明知道跟我闹腾会怀孕,你还不老实。”
他捧起水浇在脸上,怅然的道,“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也要适度。”
“哼、”司徒静初登时不乐意,许是误会我在教训他。
我叹气,其实我是担心他呢。
讲真,十六七岁年纪,身子都还没长好,又是男生子,他那胯还不及我的宽,我实在不懂他要是怀上了,该怎么生下来,又是从哪生下来。
上次只见着血粼粼的泡着下身,怪是吓人的,我自然是没看到什么。平日欢愉也都是守着规矩,不该看不看,所以我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而且他才小产月余,之前亏虚的还未补回来,这回要是真有了,岂不是要把他身子给拖垮么?
这事儿越想越难心安,翌日,一大早,我便领着司徒静初进了一家名为‘保安堂’的大医馆。
还未进门便闻到了中药味儿,进门后更是被医馆的药墙所震撼。
足有三米多高,约两间铺子宽的一面墙上,密密麻麻都是抽屉,上面标着各种药材名。一看就是药材大户!
时候尚早,几个看诊的大夫都坐在那先聊着,我看了一圈,这么大的医馆也没个男大夫。不过因为来的早,倒是可以自己选大夫就医。
我选了位较年轻的大夫。
安排司徒静初坐下,帮他把袖子撸起来,手腕搭上手帕。大夫咧嘴笑了下,撩袖子给看脉。
司徒静初拽我附耳过去,他蒙着面纱一说话,温热的纱便扫过我的耳朵,痒得很。
大堂中大夫药童掌柜的有十来人,司徒静初脸皮子薄,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事儿、我自作主张拿大夫桌上的毛笔润墨,提笔把司徒静初的意愿写给大夫看。
年轻大夫没老家伙们那么讲究,我与她写字,她便也把答复写在纸上。
这种无声的交谈,那些难以启齿的问题,我便也好意思问了,大夫笑眯眯为我解惑。司徒静初这个识字不过百的家伙,只能干瞪眼。
末了,大夫夸我字写得不错,颇有大家风范。我笑了,这都是上学时参加社团,临摹了数本字帖的功劳。
离开医馆,街上人多起来,司徒静初得顾着规矩,只能像个小尾巴似得,紧跟着我。
“汤圆吃吗?”我停在早餐摊前,我俩出来的急,还没过早。
他点头,低头将眉眼间的焦急掩去。
天气晴朗,寒风微弱的吹过来,连碎发都难动分毫。早餐摊吃吃面的居多,我拉他找位置坐下,重新问他“豆浆,油条,稀饭,包子,面条,馄饨还有汤圆,你要哪样啊?”
“馄饨。”
老板问,“姑娘,你们吃什么。”
“混沌和汤圆、”
“好嘞!”她应声,端盘子数混沌下锅,她夫郎数汤圆丢进旁边灶上的小锅。夫妻合伙开店,倒也不错。
他在桌下偷偷拉过我的手,藏进他披风里,顺着短袄送进去。他暖呼呼的肚子有点儿软肉,看来是最近被养肥了,我顺手捏捏他的小肥肉,手感很不错。
他舒服的眯起眼睛,细声赞叹道,“妻主的手真暖和。”我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叫别人看见可不得了。”
闻言,他便抱着我的手臂偷笑……我还是把手取出来,握着他的手,这样也是亲近,但情况要比方才好一些。
司徒静初也贴过来跟我咬耳朵,“妻主,大夫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