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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209)+番外

周铖很体贴地后退一步,帮我表明身份。

老头儿这回看我的眼神也绝对算不上友善了,打量完还半轻蔑半嫌弃地哼了一声。

这他妈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尊老爱幼都给我玩儿去,我运足气息大喝一声:“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老头儿瞪圆眼睛毫不落下风地吼回来:“我他娘的是他师傅!”

我傻在那儿,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鸵鸟蛋。

“师傅?”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小疯子奇怪道,“花花学武功了?”

……

周铖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家伙,当然这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尽管小疯子已经好奇到烈火焚身,他仍然坚决地把人拖回到自己的盘丝洞,留下我一根独苗面对天外来客。

“师、师傅,请喝茶。”我小心翼翼地给老头儿斟了一杯茶,笑脸十分谄媚。

老头儿完全不亏待自己,吹了两下便一饮而尽,看起来旅途奔波是真渴了,然后放下茶杯,看都不看我,又是一哼。

“师傅,呵呵,您从北京过来的?”

“哼。”

“找花花?”

“哼。”

“师傅您这跟谁怄气呢?”

“哼。”

“师傅那你坐这儿慢慢哼我回屋补个觉先。”

“你个龟儿子给我站住!”

咧开嘴露出灿烂白牙:“还没走呢。”

既已破冰,老头儿也不再绷着,但态度依然爱答不理的:“别叫我师傅,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来当徒弟的。”

“那我叫你……大爷?”

“你叫一个试试!”

呜,太难伺候了……

花花在赶回来的路上,虽然通知电话是打给李小宝的,但通过他的吃惊也不难推断花花的反应。

从饭店到家起码半个小时,于是我还得面对这尊怒佛至少三十分钟。

茶水一杯接一杯的斟,师傅很给面子地一杯接一杯的喝,看得出是真渴了,但因为供给源源不断,于是也就有了细数我罪状的力气。起初我没闹明白自己和花花的师傅间能有什么过节,后来听着听着悟了,老头儿翻来覆去变着法儿痛斥我,其实归根结底就一条——

“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一辈子就收着这么一个可心的徒弟,结果马上要出师了,这瓜娃子跑了!说要回去帮他哥的饭店掌勺!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呃,挺中听的啊……

“虽然没出师,”我小心翼翼寻找措辞,“但学这么久我看也差不离了……”

“差远了!”师傅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对我横眉冷对,“你炒菜不出锅盛盘?盖楼不封闭屋顶?编筐编篓不收口?织毛衣不锁针?”

我极其虔诚地仰视对方:“师傅,你懂的真多。”

终于在我快扛不住的时候,花花回来了。李小宝没跟着,如果不是小孩儿没良心,我想,那就是老头儿可能真的很偏爱花花,以至于别的徒弟都很有自知之明。

花花对老头儿很尊敬,站在玄关尚未脱鞋便是很认真地九十度鞠躬:“师傅。”

我算知道李小宝不怕腰折的习惯是跟谁学的了。

老头儿坦然接下这一拜,半晌,才摸着胡子慢条斯理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谈。”

好话不避人,避人没好话。

我怀着恶毒揣测在客厅里啃了四个苹果,直到胃里酸得像是喝了半瓶子醋,卧室门才缓缓开启。

花花走出来,见我仍然维持着几个钟头前的姿势,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这点情绪便从他的眼里散去,剩下微妙的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惊,觉得要坏,话便脱口而出了:“他想让你回去?”

花花的眼神闪了一下,我不知道那表示我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可还没等我分析完,花花便把事先写好的手机递了过来。

师傅想在我们店里帮忙一阵子,行吗?

我呆呆看着手机,半晌,叹息着由衷地称赞:“花,你这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啥帮忙啊,还不就是想借着我的后厨继续教徒弟。

花花听出我这是默许了,眉眼弯下来:谢谢。

“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个……”我有点儿不是滋味,借故起身去饮水机那儿接水,避开了和花花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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