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手机。”
“我原来的呢?”
“早摔坏了。”
“那你干嘛不早给我买新的?还有,这个真难看。”
“首先,老爷子不希望你再和那些狐朋狗友联系,起码养伤期间不希望。第二,这手机不是我选的。”
“看,那你也同意老头儿眼光烂了吧。”
“那边宾馆已经订好,这是地址,你去了直接住就行。”
“哦。”
“定了半年,足够了吧。”
“再说吧。对了,我妈在那边真没什么亲戚了?”
“嗯,跟老爷子去北京那会儿,家里联系就断了,后来听说你外公外婆也搬到外地去了,毕竟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还跟着男人私奔……”
“好了好了,知道没亲没故就行了,哪那么多话。”
“少爷,不是我唠叨,那边不比深圳,山高皇帝远的,你行事做派都尽量低调……”
“你还不唠叨,你都快成管家婆了,要不是老头儿不喜欢男人,我还真挺看好你。真的,你绝对有当继父的潜……”
“凌飞!”
“喂,车快开了,你真不下去?你别是打算跟我一起去东北吧。”
廖秘书叹口气,又把一张卡塞到凌飞手里:“私人赞助。”
凌飞笑了,搂住廖秘书去咬他的耳朵:“我爱死你了。”
廖秘书却不扭捏,反而轻轻拍了拍凌飞后背,认真道:“保重。”
心头忽然划过一阵暖意,凌飞敛了吊儿郎当,淡淡的嗯了一声。
列车缓缓启动,凌飞看着廖秘书站在窗外冲他摆手。他忽然想电视剧里这种情况下通常外面的人是要追着列车跑的,可这话要跟廖秘书说,对方的回答一定是,少爷,你想太多了。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凌飞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直到车开出去好远,心情还一直是晴朗的。
就像此时此刻车厢外的天空,宝石蓝的夜幕,水钻一样的星。
多少年没坐过火车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绿皮车年代。可现下廖秘书给他定这软卧,还真让他开了眼界。不是说多奢华,但与记忆中相比,天壤之别了。起初他以为廖秘书特意买了一个包厢的票,所以他前后左右才都没有人,后来一问列车员才知道,淡季本来客流就少,加上能豁出去近千块买软卧的还不如直接买打折机票,所以凌飞就成了稀客。
凌老头儿挑的手机是个黑色直板的诺基亚,新款旧款凌飞不了解,反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更让他郁闷的是凌老头儿还给他弄了张黑卡,就跟要和那黑机匹配似的。凌飞坐在窗前的列车椅上摆弄半天,才大致弄懂操作,可存在原本手机里的电话本是彻底还原无望了,他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里玩命儿搜索,除了周航,谁的号码都不记得。
他其实更想李闯。
疗伤的时候他跟廖秘书打听过,知道李闯伤势轻些,恢复良好,他原本想等风头过了身体好些再去找男孩儿,慰问也好,道歉也罢,总该给人一个交代,可后来光想着给老妈扫墓这事儿,倒把其他都忘了。
正摆弄着手机,那玩意儿却忽然叫起来,系统自带的铃声那是相当特别——特别难听。
“到哪儿了?”凌老头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中气十足。
凌飞看看窗外,一片荒芜:“估计出深圳了,天苍苍,野茫茫。”
“到那边收敛点,别瞎混乱闹。”
“廖秘书那个小喇叭广播过了。”
“……”
“对了老头儿,你给我那个地址没问题吧,你确定我妈就在那个墓园?”
“这还能记错吗!”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嘛。毕竟这么多年了……”
“每年。”
“嗯?”
“我每年都去的。”
“哦。那今年就别来了,我代劳。”
挂了电话,凌飞有些疲惫的躺到包厢的窄床上。明明坐着的时候挺平稳,可一趟下来,才觉出颠簸。火车在铁轨上的每一次震动都清晰的从枕头传递到脑袋,又从脑袋传递到四肢百骸,凌飞有些恶心。
可心是轻松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头儿本来要派个人陪他过来,他死活没同意。多好的状态啊,在那个北方城市里,他将没有朋友,没有仇人,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他就是凌飞,不是什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