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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生之手(154)+番外

说白了,现在小王八蛋在他这里,就像个无比熟悉陌生人。他可以跟自己老婆随便怎么折腾,但面对陌生人,他就是燃烧不起热度——能做,但动不了情。

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两个人一直把电视看到新一天,直到韩慕坤率先体力不支。

“我说,祖宗你还不睡啊。”韩慕坤跋山涉水地可算爬到另外一张床上,脑袋刚沾到枕头,就险些迷糊过去。

李闯瞟他一眼,挑挑眉毛:“你睡你呗,我再看一会儿。”

那电视声调得八百里开外都能听见,韩慕坤确定他俩隔壁没人,不然早过来凿门抗议了。他倒希望能如此,这样起码被荼毒不会只有自己:“我他娘坐了一上午飞机,又逛了一晚上街,你能不能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起码尊老爱幼你得懂吧!”

李闯不为所动:“你都没爱幼,我干嘛要尊老?”

韩慕坤想咬破手指头在枕头上写个大大冤:“我怎么没爱幼了!”

李闯转头看他,动动嘴唇,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啥,最后索性关掉电视关掉电灯然后摸黑直接上了韩慕坤床。

韩慕坤刚要庆幸俩人终于不用对着熬了,就觉着被窝涌进一股凉气然后下个瞬间身体就被人牢牢搂住了。虽然看不见,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正以一无比小鸟依人姿势蜷缩在某人怀里,当下那鸡皮疙瘩就噼里啪啦往出冒。

“哎,你自个儿有床跟我挤啥?”韩慕坤非常不自在地动动,总算把自己和侵入者推开了几厘米距离。

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表情。

窗帘挡得太严实了,别说表情,连大致轮廓都看不到,满目所及就是一片漆黑。

李闯没有上赶着再贴过去,就保持着这浅浅距离。他声音有些涩,仿佛带着一点点怨和一点点不甘:“你不想我?”

以前李闯打死都不可能问这话,但此时此刻,它们就如此轻易出了口。就像把肚皮摊出来猫,完全信任着,再无一丝防备。

韩慕坤眼眶有些发热,他抬手轻轻摸上小孩儿脸,不同于以往柔软,现在这张,棱角分明:“想,在深圳时候特别想。”

李闯任由他抚摸着,哑着嗓子问:“那现在呢?”

“还是想,”韩慕坤慢慢把手收回来,“比在深圳时候还要想。”

李闯把眼睛睁得大大,仿佛可以透过这无边黑暗去与那人视线交接,但只是仿佛。他对着黑暗大口呼吸,就像个心率衰竭病人,急促却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韩慕坤才听见男孩儿低低地说:“我就在这儿,你不是看见了么。”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韩慕坤还是露出了苦笑,静谧夜好像带有某种魔力,让人轻易卸下伪装,露出最真实自己。所以他跟身边这个人说:“我千里迢迢过来想找我家小王八蛋,可他不见了。你能把他还给我么?”

韩慕坤尾音慢慢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消散。

就像有块深色棉绒布,吸掉了所有声响,安静,仿佛一根针掉落都可以听见。空气在这静谧里被慢慢抽走,整个世界让人窒息。

“你这肉可比以前硬多了。”韩慕坤想缓解下气氛,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捏李闯脸,却意外地沾湿了指尖。

韩慕坤愣住,心想被什么尖锐东西刺了下,剧烈地疼。

他情不自禁把小孩儿脑袋揽进怀里,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可以烫伤皮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不敢去开灯,只能紧紧搂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人,真心实意道:“对不起。”

李闯从没这么丢人过,他开始怨恨韩慕坤多事,如果就那样安静下去,或许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在这样一个夏天夜晚里哭成一个娘们儿。

不,可能韩慕坤也不知道。因为他看不到自己表情,听不见自己哭声,他只能摸着眼泪,可眼泪不会生出嘴巴告诉他自己哭得有多惨,多狼狈,多伤心。所以,他满可以继续爷们儿下去——

“晕,这有什么对不起,而且要说也是我说,没见过谁谈恋爱还中途换人,你倒霉,认了吧。”

韩慕坤似乎笑了下,然后李闯感觉到自己被搂得更紧了。

李闯怯怯地伸出胳膊试探性环住对方腰,没有被拒绝,他便得寸进尺地把胳膊收紧,好像怕人跑掉。

韩慕坤轻轻亲了下他头发,然后说:“你给我点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