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乏了(穿书)(36)
好在江窈有一个天性,总是能无时无刻稳住心态,毕竟她不像有些人,表面上佛里佛气,背地里其实在疯狂考证书。
直到江煊和她第一次念叨起谢槐玉,从那一刻起她的喜悦便戛然而止,原著和剧本可谓是天差地别。
上一步天堂,下一步地狱,她的心情像坐过山车。
江窈出凤仪宫时抱着梅瓶丝毫不觉得吃力,偶尔还能欣快的蹦跶两步,里头插上枝后却变得沉甸甸的。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或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江窈忍住将梅瓶塞到谢槐玉怀里的冲动,成大事者,怎么能被这点细节打败呢?
她存心使坏捉弄他,专挑些偏僻的宫道打转,一路穿过千鲫池,踩过一道道玉石白阶。
计划通,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江窈中途撑不住,将梅瓶放到他怀里,摸出绢帕拭着掌心的细汗。
然后她又一言不发的从他怀里抱回梅瓶,谢槐玉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异议。
他的眸光越来越深邃,她不经意间和他四目相对,心虚的移开视线,总感觉谢槐玉好像看穿她的想法一样。
迎面闯进一个死胡同,灰白的宫墙,琉璃瓦上裂开缝。
枯藤老树昏鸦,江窈成功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谢槐玉看着她耸搭下脑袋,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姑娘跟变了人似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小公主垂头丧气的样子格外碍眼。
“你没来过这里么?”谢槐玉的口吻风轻云淡。
江窈警惕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迷路了么?”
谢槐玉煞有其事的“哦”一声,“那是我骗你的。”
江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谢槐玉忽然朝她栖身过来,江窈强作镇定,一道阴翳从她头顶落下,她这回是彻彻底底被他躲到墙根。
“你想怎么样?”她质问道,梅瓶差点从她手上滑落,被谢槐玉接住,大手一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江窈藏在云袖里的手绞起帕子,“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要叫人了。”
谢槐玉恍若未闻,他的广袖滑到她肩上,江窈就这么被他圈在狭小的墙根里,无处可逃。
“谢相……”她试图和谢槐玉讲道理,一开口暗骂愚蠢,她跟一个黑历史满身的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谢槐玉的动作更加变本加厉,他粗粝的指腹拨过她髻心,拨琴弦似的挑过她华胜上坠着的琉璃珠子。
江窈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解读出他的恶意满满,仿佛在说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谢槐玉低笑:“小殿下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摊开掌心,里头是他适才在她鬓边掸过的枯叶。
江窈一把推开他,他却纹丝不动,像堵墙一样横在她面前。
谢槐玉忍俊不禁的问她:“这么委屈的吗?”
“什么?”江窈眨了眨眼,她眼睫上还沾着湿意。
“罚你的事。”谢槐玉的声音温润。
“用委屈来形容不太恰当吧……”江窈纠正道,她将自己摆在正义的一方,“我冤枉。”
“觉得我不该罚你抄书?”谢槐玉放慢语气问她,“还是不该打你手心?”
“统统都不该。”江窈背过身,鬓边擦过墙面,她才不想搭理他呢。
谢槐玉悠悠叹气,真不应该和这么个小姑娘计较什么,“臣可以给小殿下赔不是。”
江窈当然不领他的情,道歉归一码事,原谅又是另一码事。
她随口问道:“我若是再逃学呢?”
“抄书是免不了的。”谢槐玉不假思索道。
江窈啐他:“你这是诚心致歉的态度么?”
贴在墙内的流珠此时一脸震惊,她心里的动荡无以复加。
她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顺着乌黑的门板缝隙望过去——
像画册里走出来的两位谪仙似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她乘着郑太后午后小憩的时间出来,没想到居然给她瞎猫碰到死耗子,撞破眼前这桩私相授受的丑事。
流珠被自己心底油然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第30章
“圣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却不这么想,我要当小女子里的驷马难追,谢相可明白我的意思么?”
江窈悠悠开口,谁还不是个文化人了咋滴,别给她整得跟个品行不端的青春期叛逆小姑娘似的。
谢槐玉知道她指得是要和自己不共戴天那句话,只是他觉得她迟早会食言,他全当戏言似的一听而过,他何必要同她计较一句话的得失。
到底是年岁小,心比天高,只会动动嘴皮子功夫,平时说话时丝毫不肯落入下风,半点亏都吃不得。
谢槐玉忽然有点琢磨出来光熙帝的心镜,有这么个吃不得半点亏的宝贝闺女,当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以他周转在江氏皇室的经验来看,小公主自以为藏着掖着的那些机灵劲儿,统统都不够看的。
她每次对自己心生猜忌时,他几乎都能从她那对澄静的眼睛珠子里头解读出来她的心迹。
无非又是诽谤自己种种不是,颠三倒四都是那两句话,连个正经腌臜人的浑话都不会说。
如果说长安谢家是一窝狐狸精的话,那么江氏皇室顶多只能算一窝生于安乐的松鼠精,抱着天上掉下来的松果安稳度日,等到过冬前便刨个洞藏起来。
他能糊弄过天下人的眼,她自然也不会例外,谢槐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谢槐玉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很是欣慰道:“没有想到小殿下竟有这般学问。”
江窈故作高深道:“你知道就好。
“国子监明年开春要重新修葺,我给你看看图纸可好?”谢槐玉郑重的问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
“谁和你说我一定会回去了?”江窈气鼓鼓的质问道,“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都没有在听么?”
“怎么会?”谢槐玉漫不经心道,“小殿下亲口说出的每一个字眼,臣都有仔细在听。”
“你没有。”江窈终于沉不住气,在两相对垒里做了那个跳脚的人。
谢槐玉耐心十足道:“我有。”
“你没有。”江窈气极了,伸手去推他,这一次谢槐玉给了她几分薄面,朝后让了一步。
她经他这么猝不及防的捉弄,差点投怀送抱扑到他怀里。
“不是刚刚还说要做君子么?”谢槐玉扶住她的手肘,“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窈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指腹的凉薄,她从他掌心挣脱出来,搜肠刮肚半天,又不知道该骂他什么才好,其实她更想毫无形象的脱口而出一句草泥马,反正她现在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信心可言。
谢槐玉就这么看着她两腮憋出红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明明就没有。”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怎么会能断定我没有仔细在听呢?”他煞有其事道。
江窈“嘁”一声,只当他是存心和自己跩文,真不知道显摆个什么劲,术业有专攻,她比他能耐的地方多了去了。
谢槐玉一手捞过梅瓶,捡着小径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水轮流转,江窈着急的紧跟在他身后:“你还我梅花。”
谢槐玉停下脚步,等到她追到跟前才大言不惭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既三番两次递给我,那便是我的东西。”
“那《诗经》上还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江窈只差把当年在学校里参加辩论会的十八般武艺拿出来,口不择言道,“你怎么不求求我。”
“小殿下。”谢槐玉清澈的眼底盛着笑意,“敢问你知道逑字怎么写么?”
江窈:“……”玩梗懂不懂,算了算了,她跟个老古董较什么真啊。
而流珠此时仍旧躲在暗中观察,她生怕惊动了谢相,所以不敢靠近去细听。
这二人的一举一动却尽数落入她眼中,背影渐行渐远,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便逗弄起建章公主,一路将人引着朝凤仪宫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