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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谈罪之翎雀谈(2)

作者: Illuminious 阅读记录

两盏茶过去,林兮溪先前的三条笔记后头又加了两条:

四,叶温香遭人记恨,主要是这女人太过横行无忌。

五,但凡是那夜莺阁里头的姑娘,十有八九都被叶温香欺压过。其中被荼毒得最惨的,莫过于同为夜莺阁招牌彩樱的黎阮玉姑娘。

“可是旁人怎会知晓这些花楼中的弯弯绕绕?”林兮溪听得一头雾水,在第五条后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林兮溪同桌的是个蓄着鲶鱼胡须的中年男人,约莫有个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眯缝眼倒是精光闪烁,“嗨,还不是三个月前那夜莺阁的冠珠选秀!那事儿之后,司察都去夜莺阁里头探过了,就是叶温香干的!”

这话没头没尾,林兮溪更好奇几分,忙追问那“鲶鱼须”:“什么叫冠珠选秀?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呗?”

“鲶鱼须”瞧见问话的竟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此时正侧着头拿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盯着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此番正巧说书先生下场休息去了,故事告一段落,鲶鱼须便起了几分“教书育人”的心思,唾沫横飞地给林兮溪介绍起了三个月前那场震惊无妄城的大案。

“夜莺阁那冠珠选举,可是整条飞花街都知晓的大事儿!正巧敝人当时也有殊荣,受邀进到那夜莺阁里头近距离观赏,要说那夜莺阁的姑娘可确实是十分的不一般,那香肩那细腰……”

鲶鱼须说着说着便跑偏了,那眯缝眼中透出了显而易见的向往,像是回到了冠珠选举的那一夜一般。

“得得得,打住,跟人孩子说这个合适么你!”与鲶鱼须同来的一个作书生打扮的男人忙打断了口无遮拦的鲶鱼须,上下一打量林兮溪,反嘲道,“你一个小孩子家的,不好好上学堂念书,打探这些花楼秘事作甚?你爹娘呢?”

林兮溪故事听到一半,袖口还挂着几个大大的问号,当下急得抓耳挠腮——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于是眼也不眨地敷衍道:“谁是小孩儿了!说话放尊重点儿,我去年就满十六了!”

灵都十六岁便算成年,二十弱冠便能主事。林兮溪的个头能让人信服,可长相模样、说话语气还透着股挥之不去的孩子气,叫旁人也摸不准他的年岁。

“嗨,你这老迂腐,你管人年岁作甚?”那鲶鱼须说故事的时候正有别桌的茶客围过来,与林兮溪一样正听得有滋有味,此番被打断自然不高兴,开解道,“即便他未成年,花楼进不得,难道故事还听不得?”

又有人附和着催那鲶鱼须,“就是,继续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挖个新坑(*^▽^*)

第2章 戏耍

鲶鱼须当下感觉自个人倍受关注,也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开讲——

原来“冠珠”便是彩樱与度夜之首,是花楼男女妓子都争相追求的无上殊荣。冠珠选举自然是无妄城中每年一度的大事,今年夏末正巧轮到夜莺阁举办,夜莺阁的掌事花官自然是绞尽脑汁也要将这冠珠之称留在那夜莺阁,卯足了劲儿督促楼中妓子们准备才艺。

谁料选举当晚,那黎阮玉姑娘颇受偏爱,轮着她压轴表演。黎阮玉自然也是极重视的,好生准备了一出“天外飞仙”的大戏。原打算由那夜莺阁楼台之上,借着滑索一路飞身而下落在台上,配上漫天花雨、琴瑟齐鸣,自是一出仙女下凡的绝色亮相,只可惜——

那拴在她腰间的牵引绳,断了!

“嘶——这可不得了!”

“那黎阮玉姑娘呢?摔着了?”

“……脸先着地?”

“夜莺阁的楼台,得有四五丈高哦!”

“那这么一摔,可还有人形?”

满座皆是唏嘘,林兮溪却十分不解,“可这跟叶温香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叶温香做的?”

“哼,肯定是她!”那老迂腐听故事时不像旁人一惊一乍,此番却笃定道,“风尘女子少有善妒的,如叶温香这般横行无忌,自是见不得旁人出风头的,不是她还有谁?”

“可若是她,为何裁度司不抓她去关押候审?”林兮溪追问。

“哎呀,阮玉姑娘是个出了名的福大命大的,从那楼台上摔下来,半点儿伤都没有!”旁边一人忍不住剧透。

“嘿,就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我还知道呢,阮玉姑娘都没摔着,是那慕容二公子使了一招旋空踏步,飞身上去救了她!”另一人插话。

林兮溪原本对这等花楼□□之间勾心斗角的腌臢事儿兴趣缺缺,全为了混口饭吃才打听消息。可他毕竟还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少年,此时倒真被勾起了兴趣,连番追问:

“难道黎阮玉没有受伤,裁度司就不罚叶温香了?”

“绳索真的是叶温香做的手脚?有证据吗?”

“叶温香又为什么要做手脚?如果她常年欺压黎阮玉,为何不干脆拦着不让她演?何苦把风头让给她,又来上这么一出?”

“既然叶温香如此横行霸道,是不是被欺负狠了的黎阮玉最有可能下手杀她?”

说着话,林兮溪又在袖口记了两笔:叶温香谋杀案第一嫌疑人——黎阮玉。

在没有被传言先入为主的林兮溪眼里,这个故事满是疑点。可这些常年生活在无妄城里的茶客却听不得这般异议,他们早已经认定了叶温香是个毒辣的女人,而黎阮玉是朵清清白白不谙世事的娇花。

“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咱们阮玉姑娘早就遇上了命中良人,就是那慕容二公子!再过些日子就要赎身啦,还杀那恶婆娘叶温香做甚?”茶客被林兮溪问得心生不满,语气颇不耐烦。

而林兮溪趁机又记了一笔:第二嫌疑人——慕容二。

那书生打扮的老迂腐眼神好得很,一眼瞅见了林兮溪袖口上密密麻麻的小抄,瞪着眼睛捏着林兮溪的手腕子,斥道:“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怀疑阮玉姑娘和慕容二公子?”

“什么?!”鲶鱼须也惊了,他不识字,听了这话才知道林兮溪在写些什么东西,当下也愠怒道,“难道这小子是个狗仔?!”

“看你长得浓眉大眼的,面相也纯真,怎会做这等乌糟事情?说!是哪个三流小报要污咱们阮玉姑娘的名声?”

“你别以为叶温香死了就能洗白!”

林兮溪被周遭众人的连番追问弄得有些反应不及,当下半愣半懵地反问道:“狗崽?我是分明人,怎会是狗崽?我还是个正儿八经的探事呢!”

“探事?三流小报的探事,那就是狗仔!”听了这话,鲶鱼须叉着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冲着他,那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林兮溪脸上。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原来真是个狗仔!”老迂腐闻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林兮溪的鼻尖,斥道,“出去!”

周遭几个看客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七手八脚地拉着林兮溪就要往外拖,摆明了要轰他出去。

林兮溪还没缓过神来,他自是不知为何“狗崽”这般不招人待见,只知道自个儿被一个干瘦却有劲儿的茶客拽得疼了,心底那股子轴劲儿便“腾”地一下生了出来,甩开膀子红着脸叫道:“你们凭什么赶我走!我也是来听书喝茶的!”

这十日来,林兮溪吃不饱睡不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无妄城里头做着不知所云的活计,心里头本就又委屈又不甘,还有三四分对陌生人的恐惧——他从小到大都未曾受过半句冷言——此时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着往外头赶。

心里头各种酸楚滋味夹杂在一起,林兮溪皱着眉头咬着牙,揉着胳膊强忍着不肯掉眼泪。

“哎哎哎,各位爷,算了算了。”眼见着说书先生的茶歇就要结束,茶楼里的伙计见外头争执不休,忙赶出来劝架,吆喝几声之后却转头指着林兮溪,鄙夷道,“你这孩子不识眼色,小小年纪不上学堂,跑来这儿闹什么?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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