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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23)

还好上天待她不薄,没多久,李贵妃再次有了身孕。

然而,这一次却更为诡异。她怀胎足足有十一月,才产下一子,便是如今的太子朱翊钧。

据说,当时钦天监都指着李贵妃,说十月不生,怀胎十一月,她腹中的孩子必定是个妖孽。

李贵妃甚至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哭着哀求说,若生下来的是个妖孽,便请王爷趁着他还小,一把摔死了他。

朱翊钧出生的那一日,是才过了中秋没多久,整个王府戒严,侍卫们守着进出王府的每一条通道,所有丫鬟仆役都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里。

京城里未免有些人心惶惶。

当晚,李贵妃在房中惨叫不已,太医束手无策,被当时还是裕王的隆庆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戌时方近,王府各处上了灯。

只听得屋内“哇”地一声响,里面的丫鬟婆子们连声大喊:“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抱出来一看,是个大胖小子,比寻常的孩子要强健很多。

整个北京城都松了一口气。

后来,这个孩子被起名为朱翊钧,也就是当今的太子爷了。

裕王登基后,李贵妃被册封为“贵妃”,同年生下了四皇子朱翊镠,次年,朱翊钧被封为太子。

其实,在李敬修看来,太子爷跟李贵妃的关系一直很奇怪,有些不冷不热。

他曾私心里想过,若是自己的娘亲在自己还未出世的时候,对着人说,这孩子生下来要是个妖孽,就摔死了他。那么,自己长大之后该如何自处?

然而,此问无解。

兴许眼下的北京城里,只有朱翊钧时时刻刻在面临这般的疑惑。

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在李敬修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耳边忽然听见了衣料摩擦的声音,李敬修抬起头来,看见朱翊钧已经起了身,站在那块“宵衣旰食”的匾额下面,举头望着。

“今日早朝,大臣们启奏淮安府水灾之事,父皇片语未发,似乎无心朝政……”

李敬修知道这件事:“说来也奇怪,今日早晨,从淮安府那边来的六百里加急,小臣也看了。”

他顿了顿,“盐城知县竟然联合着县内的乡绅富贾,弄来了赈灾银钱粮食,开了粥棚医肆,稳住了灾民。可算是为朝廷解决了一场大患,听闻这陈渊还要给县内的乡绅富贾们表功。您是觉得皇上不想搭理?”

“父皇如今不是无心这件事,而是无心政事。”

朱翊钧依旧盯着那块匾额,却知道李敬修不会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于是换了话题。

“盐城县这件事也很奇怪,上下乡绅竟然齐心协力救灾,这陈渊的本事不可小觑。过不久就要大计,各地官员来京朝觐,这陈渊要计大功一件,升官当在意料之中。”

“朝廷若能多几个陈渊这样的官员,也就不用京官们操这么多心了。”

李敬修是挺欣赏这样有本事的人的。

朱翊钧似乎终于看够了,背着手踱了回来:“提起淮安府的水灾,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听说张大学士府的义募,后来又有了变故?”

“哎哟,您可说到点子上了!”

李敬修的眼睛一下就被点亮了。

其实他今日进宫来,就是要跟朱翊钧说这件事的:“小臣正想说呢,外头都已经闹翻天了。张离珠现在服软,竟然真的叫人把画送到了谢二姑娘的府上,还退还了两个半的铜板。您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退还了两枚半?那还算聪明。”

朱翊钧闻言,也没有多少惊讶,只觉得这张离珠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张居正教出来的孙女也不很差劲。

可李敬修觉得不对:“这哪里聪明了?她胆子也忒小了吧?您不知道,现在市井都给她起了新别号,叫‘半文居士’。这脸啊,可丢大发了。”

张离珠师从徐渭的时候,曾号“玉昭居士”,现在却被人改了个“半文”,找谁说理去?

朱翊钧笑:“那照你这么说,当年大伴该如何自处?”

大伴?冯保?

李敬修一听,眼神就变得古怪了起来,他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把朱翊钧给看了个仔仔细细。

“怎么这般看我?”朱翊钧看看自己上下,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妥。

李敬修摇摇头,眼神怪异极了。

“上次您跟我说了冯公公得了一枚铜钱的事,我一直好奇后头怎么样了,便着意找人打听了一下。我倒是没想到,冯公公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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