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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5)

谢蓉冷哼了一声,也没指望谢馥说话:“瞧瞧你,真可怜,没了你娘,你算什么东西?”

她歪着头,朝谢馥笑着,仿佛很开心。

丫鬟秋月提醒:“大姑娘,外头雨大风大,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受寒。”

谢蓉看了谢馥身上单薄的衣衫一眼,眉梢一挑,拢了拢肩上的狐皮坎肩,“走吧。”

她优雅地从谢馥身边离开。

那只泥娃娃还躺在泥水里。

谢馥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短短的手指摸着泥娃娃的头。

泥娃娃的眼睛被水打湿,有墨迹氤氲开来。

谢馥用力地擦着,倔强地咬紧了牙关。

“不哭,不哭,外公就要来接我们了,不哭……”

☆、第002章 有馥

“那一年江南下了好久的雨,发了大水灾,外祖父遣来接我的人被阻在道中。我险些以为要在绍兴待上一辈子……”

京城,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府后园。

花厅里热热闹闹坐满了人,水榭里却安安静静。

谢馥靠雕栏而立,身材纤长,葱白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泥娃娃。

唇边那一抹笑意,怎么看怎么讽刺。

葛秀站在她身后,微微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当年的事来?”

有关于谢馥的事情,这两年来,随着大学士高拱重新入主内阁,柄国执政,渐渐为人所知。

可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谢馥自己说。

谢馥没转身,随云髻旁的折花玉簪映着天光,苍青而剔透。

“今月淮安府暴雨半月不止,水患陡生,多像当年?眼见着又是大计了……”

大计?

葛秀略一抬眼,打量着她。

“各州府县正官都要带人来京朝觐述职,在所难免。你是担心你父亲谢大人要来?”

“倒也不是担心,不过想到一些故人。”

谢馥终于回过了头来,一张素面朝天的脸,透着一种出尘的轻灵气。

葛秀呆呆看着她容颜,忍不住再次叹气:“真不敢想,你若上了妆,会迷倒多少风流才俊。”

“不上妆就不能迷倒了吗?”

谢馥眨眨眼,莞尔,少见地开了个玩笑。

葛秀微微张大嘴,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跺脚:“好呀,我夸你一句,你还要开染坊了不成?!”

谢馥一下笑出声来,眼见葛秀上来就要捉自己,连忙摆手。

“别闹,咱们出来时辰也不短了,一会儿厅里那位主人家可要不高兴的!”

“也是。”

葛秀的手一下停住了,恨恨地看了谢馥一眼,只拽她一把:“你也知道那主人家难伺候,估摸着大家伙儿都在等咱俩呢!”

后园花厅。

京城的名媛淑女、公子纨绔们,早已经落座有一时了,可最后一轮的义募还没开始,难免让人不耐烦。

“这到底还开不开始了?”

一只手将茶盏撂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开些许。

站在前面的侍女浑身一抖。

厅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左面第二把黄花梨圈椅,刑部尚书家李迁的幼子李敬易,惯来脾气火爆,两眼睛朝前面一瞪,险些吓得端茶的侍女趴在地上。

“说啊!”

侍女垂首,可怜巴巴地回答:“回禀公子,女宾们那边还有贵客没落座,我家小姐说了,还得等人齐了再开。”

“贵客?”

李敬修一下就笑了,他手一比坐在自己左手边,也就是头把圈椅上的那位爷。

“你家的贵客什么身份啊,能贵过太子爷不?还有让太子爷来等的份儿不成?!”

侍女哆嗦得更厉害了。

太子朱翊钧就坐在左边,穿着一身玄色便服,腰上佩一块云龙纹玉牌,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贵气十足地往茶盏上一搭,才把这茶盏端出来。

还没来得及拂开茶沫,就听见李敬修那一张婆婆嘴说开了。

朱翊钧有些头疼,却是头也没抬一下,揭开茶盖,说一句:“茶还不错。”

“太子爷!”

李敬修指望着朱翊钧出来说上两句公道话,没想到他不痛不痒地说一句“茶还不错”,气得李敬修险些倒仰过去,一句话就漏了馅儿。

“我约了摘星楼的幼惜姑娘,可不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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