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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光咖啡馆(22)

作者: 骊婴 阅读记录

温镜玺交抱双臂,蹲在窑炉前,低着头闭目养神。

尹棋蹲在他旁边,拿个火钳,兴致勃勃地拨动着炉中燃烧的木柴。

“哇,好好玩啊。”尹棋见木柴在他的翻动下燃烧得更旺,双眼放光,用手肘撞一撞温镜玺,“你看你看!”

“……嗯。”温镜玺没动弹也没睁眼,声音有气无力。

“我靠!有这么困吗?”尹棋放下火钳,转头看温镜玺。

“……嗯。”温镜玺又应一声,声音轻轻如在梦里。

“喂喂!温老师醒醒!”尹棋伸手用力拍他肩膀,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停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拇指大的小玻璃瓶,笑容深深的说:“来来来,让我给你提神醒脑!”

下一瞬,温镜玺就闻到了熟悉的泰产驱风油那清凉沁透的味道,真刺激。

陶符在店里扫地,扫到落地灯前停下,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

窗外,尹棋嘻嘻哈哈地拿着瓶驱风油给温镜玺抹耳后和额角。温镜玺半梦半醒,半推半就,任他上下其手。

几分钟后。

浓郁的食物香气从窑炉里传出来。

尹棋高兴得跳起来,大叫:“熟了熟了!”

闻味闻声,温镜玺也慢慢站起来,弯下腰,透过炉口往里望了望,然后拿起青砖炉顶上一只旧旧的粗麻手套戴上,握住长长烫烫的铁柄,将烤好的披萨小心地取了出来。

陶符拿起厚厚软软的白毛巾和大大的木托盘跑出去,把披萨接过,放好。

“小心烫。”温镜玺出声提醒。

“嗯。”陶符点头笑。

尹棋把视线从焦黄芝士和吞拿鱼小番茄上收回来,落在温镜玺摘下粗麻手套后的手上。

虽然隔着手套,但那过分白皙细腻的手,还是被铁柄给烫红了几道痕。

尹棋把他那只手握住,边摸边说:“你这双美手啊,不是应该只碰进口画笔和象牙筷子的吗?现在又拿火钳又拿铁锅的,什么感受?”

“我喜欢。”温镜玺淡淡一笑,把手抽回,“而且我用竹筷子,不用象牙筷子。另外,拿火钳的是你。”

“呵呵哈哈,”尹棋笑,转眼看向陶符拿着披萨进屋的背影,跟上去,边走边对温镜玺说:“话说你这真是披萨吗?柴火烤的,烧饼吧?芝士烧饼。”

“是啊,芝士烧饼,你要吃吗?”温镜玺也跟着走回屋。

“吃啊,温老师做的烧饼,当然吃!”

……

客厅里。

没有音乐,只有院子里树叶深处传出的鸟鸣声。没有灯光,只有太阳透过云层漫洒进来的自然光。

邻家的白猫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觉。闻到吞拿鱼披萨的香气,皱皱鼻子,睁开眼,站了起来。

长木桌上,白瓷花瓶中,插着一束鲜嫩的水仙花。玻璃窗开着一半,凉爽的微风吹进来。它颤动一下,又静止,微微摇晃着,散发出清香。

温镜玺坐在桌边,手握滚刀切割披萨,动作利落优雅。

尹棋左手拿着小白盘,右手拿着大木叉,眼巴巴望着等着。

陶符在厨房,心情很好地做了一份板栗南瓜沙拉,又一份羽衣甘蓝奶油生菜芝麻菜沙拉,又几杯芒果蓝莓酸奶和热柠檬红茶。都做完后,用最大号的楠竹托盘盛好,端出去放在披萨周围。再瞧瞧桌上,又去拿了几支粉红重瓣的山茶花,放青花瓷瓶里,摆在水仙边上。

一切杂事做完,陶符终于也在沙发上坐下。

“辛苦了。”温镜玺把第一块切好的披萨盛在盘子里,先递给他。

“谢谢!”陶符忙去接。

“可怕。”尹棋眼睛睁得大大的,把桌上的食物挨个瞧了遍,喃喃地说:“怎么会有这么贤惠的男孩子啊。”

……

天黑后,尹棋走了。

晚上,厨房里。

陶符站在水槽前,撸起袖子,准备洗那一堆碗碟。耳朵听见身后推拉门有响动。

温镜玺走进来,身上又穿着那件靛蓝褙子款外衫。

“哥你怎么来了?”陶符惊讶。

“帮你洗碗。”温镜玺走到他身边。

“啊?”陶符不置信。

“没看见这个?”温镜玺把冰箱上的一只纸箱拿下来,放在大理石台上拆开给他看。

“诶?”陶符看着那个新电器。

“洗碗机啊。”温镜玺笑一笑,“冬天冷,少用手洗。”

“啊,谢谢!”陶符惊喜,想想又说,“我用的热水呢。”

“嗯,”温镜玺点点头,继续说,“总之家务什么的,能交给电器的,就不要自己做。别太累,注意休息。”

“哦。”陶符脸红,拿起洗碗机说明书看起来,按照指示插电、摆碗。

做完后,只等时间到响铃了。

陶符闲下来,见温镜玺还没走,静立在窗前看窗外夜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陶符看看温镜玺那件外衫,忽然觉得眼熟,忍不住问:“哥你这件衣服,我好像今天在尹棋哥店里见过?”

闻言,温镜玺回过神,看着他,淡淡笑道:“嗯,是他做的。”

“啊,服装设计师吗?”陶符惊奇。

“嗯。”

“好棒啊,是定制吗?特地,亲手做的?好有意义……”

“不,是均码,量产的。”

“……但也好好看。”

“你喜欢?”

“嗯嗯。”

“送给你?”

“真的可以?”

“可以。”

“谢谢谢谢!”

“我在收拾房间,你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喜欢的,也可以拿去。”

“啊?!”陶符意外,“为什么收拾房间?”

“过几天我要搬走,”温镜玺放柔语气,“市区的房子装修好了。”

“啊?!”陶符一脸茫然失措,呆呆看着温镜玺。

又是这样的表情。

小动物一样的表情。

温镜玺看着,心中叹息。

这次陶符来他盘下的咖啡馆里兼职,小心翼翼地做这做那,对他也总是有些怕怕的。明明从小认识,却好像现在还陌生,因为不熟悉,所以不管怎么接近还是有距离。

可是很多年前,大概十三年前,他们曾经真的接近过。

那时候,陶符才六岁,刚上小学,乖巧懂事,上学放学自己走路,一回家就给父母煮饭,然后做作业。

他母亲在隔壁楼不同阿姨家里打牌,在牌桌上夸奖儿子能干孝顺。他父亲没有工作,每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虽然陶符每晚煮三个人的饭,但他爸妈并不每晚回家。他小小一个人在家睡,也从没有怨言。

只是有一晚,他放学回家,下雨了,没带伞,打爸妈电话接不通,淋雨回家。

回家后,他生病发烧,作业没做饭没做,倒床上就睡了。

刚好温镜玺被妈妈交代,去陶家送一篮新鲜油桃,说表弟喜欢。

结果温镜玺一敲门,门就开了,竟没有锁门。

而室内漆黑冷寂,小小一个陶符缩在被子里哆嗦,浑身衣服还湿着,把被子也染湿了。

温镜玺震惊,然后给他洗澡换衣服,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吹暖身体,又去买药喂他吃,照顾了他一夜。

那时的温镜玺也不过十三岁,没照顾过人,却将一连串事情做得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做完一切后,见陶符额头温度降下来,身体也不再抖了,他才放松下来,离开床边,去把带来的油桃拿到冰箱放好。

温镜玺放好油桃,关上冰箱,把自己的书包背上,走回陶符床前,静静低头看他。

陶符两手紧紧揪着被角,眼睛紧紧闭着,牙关也咬得紧紧的,小小圆圆的脸上有不均匀的潮红。

床头柜上,陶符的手机屏幕亮了。温镜玺拿起一看,是他妈妈发的:“什么事?妈妈十二点前回家。”

陶符的妈妈,祝阿姨,温镜玺继父的妹妹。她每次见到他,都不跟他说话。似乎不喜欢他。

温镜玺静了静,把手机放下,犹豫着,伸手摸了摸陶符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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