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嫡女荣华路(5)

苏筠看着憔悴不堪的亲弟弟,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几分失望。

方才,她多么希望他手里的酒坛子真的会砸过来。至少让人知道,面对姐姐和孩子的相继离世,现在的他是愤怒的。可如今不吭不响算什么,岂不是明摆着让人继续欺负他们夫妻二人?

他是堂堂七尺男儿,有家有室的铮铮汉子,如今这日子过得未免太窝囊了些。

苏筠不由叹了口气,母亲早故,这些年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太护着他了,以至于养成了这般懦弱任人宰割的性子,如今被人骑在头顶上了也不会反抗。

等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她是该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弟弟了。不过眼下,慈云庵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去做。

苏筠无奈地摇摇头,默默上了马车,任由马夫驾着车子缓缓驶去。

白袖见她一直不说话,默默坐在马车内离苏筠极远的地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次六姑娘出门谁也不愿带,偏偏带了她这个素来不招待见的洒扫丫鬟。

临走前她的好姐妹樱桃还羡慕地说,能近身照顾六姑娘是莫大的荣幸。

但白袖自己不觉得这是荣幸,反而还有些恐慌。她以前侍奉过大姑娘,六姑娘跟大姑娘不对付,如今偏要带着她出门,只怕今后的日子里她少不了要遭受折磨了。

想着这些,她就害怕的想哭。

苏筠端端正正地坐着,瞧见白袖那模样岂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心底叹息一声,自己一朝从苏筠变成了苏简,身边那些个下人全都是方氏安排的,她自然是不敢用的。

这白袖以前便是她房里的丫头,虽比不上蒹葭事事让她满意,到底也比别的人要顺手些。再加上刚苏醒那日听到白袖那番大胆的言辞,如今瞧着她难免有了亲切之感。

见她僵硬地坐在那儿,苏筠有心缓解她的紧张,柔声道:“给我倒杯茶水来。”

“是。”白袖应着,拿起手边的水壶斟了一杯给她,“姑娘请用。”

她全程眼皮垂的很低,明显不敢看苏筠的表情。

苏筠缓缓接过,随意呷了两口:“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六姑娘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白袖有些不解,却不敢多想,惶恐着回答:“回六姑娘,奴婢今年十五。”

“十五……”苏筠转动着手里的茶盏,若有所思。

白袖吓得噗通跪了下去:“姑娘,那天是奴婢多嘴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您打骂奴婢都可以,请您不要发卖奴婢啊。”

姑娘突然问自己年龄,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听樱桃说,府里犯了错的丫头大都会被发卖,要么嫁给一些歪瓜裂枣,要么直接被人牙子带去青楼,她不想那样活着,她真的不想。

“姑娘,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一定尽心竭力伺候您,求姑娘大发慈悲,开恩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着给苏筠磕头。

苏筠将茶盏放下,亲自扶她起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随便跟你聊两句,几时说要卖了你去?”

白袖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姑娘真的不发卖奴婢吗?”

苏筠笑看着她:“当然不会发卖你,你且先起来,好生坐下。”

白袖抹了抹眼泪,对着苏筠谢了恩乖乖坐下来。

苏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想眯一会儿,若到了慈云庵记得叫醒我。”

白袖低头应诺。

冬日的太阳暖融融映着光秃秃的树杈,雪地上是刺目的白,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上,马车稳健地向前行驶着。

白袖看苏筠歪着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拿了手边雪白色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斜阳透过窗牖流泻进来,打在她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眉梢似颦似蹙,似乎睡得不大安稳。

苏家一共两房,所有的姑娘们加起来共有七个,二房所出的四姑娘和五姑娘是孪生姐妹花,模样身段儿自是一般无二,其她的姑娘们则是各有千秋。

但在白袖看来,这六姑娘和大姑娘虽然同父异母,却也有五六分相像,尤其睡觉时的那份□□,当真是和大姑娘当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正瞧的出神,突然有一不明物体从窗口窜了进来,恰巧降落在苏筠的大腿上。

苏筠正睡得香甜,忽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身子晃了晃,下意识睁开眼来,一低头却瞧见自己的大腿上此刻正卧着一只猫。

那猫身上脏兮兮的,毛茸茸一团,绿色的眼睛又圆又大,眼神里透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白袖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姑娘,是奴婢不好,竟让这小畜生从外面蹿了进来,奴婢这便轰它出去。”说罢作势就要伸手去抱它。

那猫似乎能听懂白袖的话一般,两只眼睛斜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瞧着两只魔爪伸过来要抓它,它恼怒地抬起右前爪狠狠地在白袖的胳膊上拍打了两下,毛发都跟着竖起来了,嘴里发出不满的低吼。

白袖看它尖锐的爪子都露出来了,吓得赶紧缩回手:“这猫好凶,居然想抓人。”

苏筠瞧着腿上的这只猫,它的眼睛似乎很有神,透着一股子灵动,斜睨着白袖时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慑力。她抬手抚了抚那猫的头:“这猫竟能从窗户飞进马车里,倒还有几分本事。既是它找上来的,我瞧着也合我的眼缘,不若便留下它吧。”

听到娇娇俏俏的声音,穆焕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娃娃,突然间变得乖巧下来,怔愣着抬头望了过去。

不错,这小白猫不是寻常的猫,它的身体里注入了定北侯世子穆焕的灵魂。

穆焕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今日他来这山中狩猎,突然马失前蹄,他从马上摔落下来,又滚下了山坡。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恰好瞧见不远处的石头上蹲着一只猫。

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的身体正被侯府里的下人找到往家里抬,而灵魂却附在了那只猫的身上。

作为猫,他眼里的世界瞬间少了许多艳丽的色彩,一切都好像变得暗淡了。他急的追着那几个抬着自己身体的小厮跑,结果被那些人当成要吃“他们家主子”的野畜,拿着棍棒追着要杀了他,他四下逃窜,蹿进这辆马车里纯属意外。

苏筠见这小家伙一直盯着自己瞧,软萌又可爱,她心上难得放松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它的身子:“我瞧着这小东西挺乖巧的。”

我才不是个东西呢!穆焕在心底腹语了一句,却猛然发现这么说自己似乎也不太对,他像人一样抬起右前爪摸了摸自己的猫鼻子以掩饰尴尬。

白袖道:“姑娘,这猫身上脏兮兮的,您快把它扔下去吧,脏了您的衣裳。您瞧,那雪白的狐裘都被这畜生踩脏了。”

这丫头一口一个畜生地叫着,穆焕听得实在刺耳,它低吼一声,龇牙咧嘴地看着她,似乎下一刻就会猛地扑过去将她那张脸给撕个稀巴烂。

白袖刚说完话,连双唇都还未来得及合上,如今被这只猫一喝莫名地有些怂了,她哆嗦了一下身子,怯怯地抓住旁边的扶手,一时间什么话也不敢多言。

见白袖被自己吓得白了脸色,穆焕这才消了气,眯了眯眼睛,从腹中发出阵阵咕噜声。

“人都说猫最像虎,我瞧着这只猫倒还真有几分虎的雄威呢,有点儿意思。”

白袖苦着一张脸:“姑娘,您不会真的要把这畜……这猫留下来吧?”在那只猫再一次发出低吼时,白袖识趣地换了称呼。这猫未免也太聪明了些吧,居然不让人叫它畜生?简直都成精了!

苏筠打量了它一会儿:“我看它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像是个有主的,既如此咱们留着做伴也很不错。”

穆焕原本躲进来只是为了救急,并没想过真让人当寻常的阿猫阿狗养,如今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

他怎么也是堂堂定北侯府的世子,怎能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当畜生养呢?他还得想办法回到定北侯府,进而想办法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去。

上一篇:明月若能照晴天 下一篇:道系小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