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桌子上大大咧咧躺着的天诀,便坐了过去。
为了不太引人怀疑,他不能时时刻刻抱着天诀到处走,有时候只能把他放在这儿。
“我今天差一点就杀了季不寒,可是我下不了手。”
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剑,殷落痕却觉得无法送出去。
季不寒从头到尾都没准备反抗,殷落痕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丧失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让季不寒死在自己的断妄剑下,他恐怕会名传江湖吧?
天诀的书页被他翻开,过了一会儿,天诀才问道:“你似乎有些不对劲。”
殷落痕唇角半弯着,可也只是半弯着,却并非一个笑容。“你当初为何不杀他?”
这话一出口,殷落痕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天诀也知道他问错了。
一人一书,一时沉寂。
殷落痕问的是——你当初为何不杀他?
这个问题的对象,应当是原来的殷落痕。
然而殷落痕却在问天诀。
天诀似乎终于缓过了神,“你是何时知道的?”
殷落痕也心知没法瞒下去,只好老实交代,“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天诀就是原来的大魔头。
这个事实,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准备杀掉我吗?”说他杀一本书,听上去有些好笑,可事实就是如此,也许殷落痕会向天诀下手。
殷落痕伸手缓缓地抚摸着书页,闭上眼,眼睫毛有些颤抖,他似乎在挣扎。
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
良久,他睁开眼,却摇头:“我,只当你是天诀。”
其实天诀也是有机会杀他的,只是天诀没动手。他不是不知道。
天诀的书页上很快也显出一行字来:“过两天我也许就要改名。”
殷落痕刚刚开始的时候很不解,可是转眼又明白过来:“你是找到了合适的身体?”
“我也是刚才才想到的,到了五湖庄,你就能看到他了。”天诀也开始卖神秘了。
殷落痕无语。
天诀又道:“为什么不杀季不寒?”
殷落痕想了很久,把一些明显是借口的理由抛开,最后竟然只剩下一条,“他这样的人物,死了太可惜。”
天诀很想喷他一脸:季不寒死了可惜,本座死了就不可惜吗?!
可他忍了,只是回问:“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殷落痕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答道:“很有可能啊。”
于是天诀整本书全黑了。
“哇,你干什么突然就黑脸啊,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啊。”
靠,天诀跟季不寒果然是死对头!他夸对方一句都不成,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的节奏啊!
“本座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天诀阴森森地在黑色的纸页上显示了这样几个白色的大字。
殷落痕被“喜欢男人”这四个字雷得外焦里嫩,他抽搐着嘴角,恨不得一巴掌给天诀拍过去,“明明是你喜欢男人,还那么多男宠呢!”
“那都是摆设,放着唬人的,你以为本座跟你一样变态!”天诀的嘴巴是越来越毒,殷落痕都快招架不住了。
听他这样说,殷落痕着实被狠狠震撼了一把,他上下摸着天诀,啧啧赞叹:“原来你还是个会装逼的啊——”
——好书不与贱人斗!
天诀默默对自己说,忍了。
等他有了新身体,非掐死这贱人不可!
第16章新的身体
“季公子名高声远,殷某人何德何能可与季公子一起上路?”
“痕公子说笑了,在下能与救命恩人同去,才是荣幸。”
……
擦了个去的,怎么就跟他说不明白?
殷落痕现在明白过来了,季不寒就是在装疯卖傻,他这样天纵英才,怎么可能猜不透他话中的含义?
这一日,二人已经由水路到了四海城,现在正在码头上面对面地站着。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岸边的芦苇荡随风摇着,不时传出潺潺的水声,灰白的苇絮沾着早晨的露水,飞得不远,可是却带着亮光,看上去美极了。
放眼一望,这么早的时间,近处的船儿横在渡头,只余一条条淡淡的黑影,飘在水面上,略带着几分闲适的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