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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109)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许是因为一步差池便可能害自己陷入深渊,怀夏自醒来后便极为谨慎的扮演着另一个人,哪怕她顶着这张同清平公主有七分相似的脸,到目前为止,竟没有人把她给认出来。

今日见了贤妃,怀夏却差一点失态。许久未见的母妃就站在那里,怀下连一眼也不敢看过去,生怕眼神中掩饰不去的眷恋被宫中这些人精察觉。待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终于转身向贤妃行了一礼,也看见了贤妃眸中掩饰不去的失落。

怀夏在心中向母妃道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对不起和孩儿不孝,神色间却是如常了。他在心底努力的说服自己,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

怀夏这些时日,人虽跟在太后身边,却一直在试着探寻这座后宫与她离开时相比有什么不同。还好,这不过是她做惯了的事,在他还是个没有人脉的公主的时候,她便也窥一管而见全豹地,去试着把玉鸢宫、把书房,一点点纳入她的所能掌控的范围里。

恐怕是后妃与外臣里应外合那件事,果真将父皇吓了不轻,而今的后宫,比怀夏走时又严上了几分,太后身边更是明里暗里多了许多人在保护,却无意间将怀夏也给限制住了。还好怀夏原本便有的是耐心,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暂且收敛了利爪,却并不代表着永远无害。

第二个找到太后这边来看怀夏的人是三公主千曲。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千曲比之怀夏离开之前更又长开了一点,竟也沉稳了些,仿佛怀夏此去经年,那原本含苞的骨朵儿已然绽开似的。显然千曲也是听闻了太后身边跟着个极像姐姐的女子,特地来看的,等到真正面对着太后的时候,千曲却没露出半分急着见怀夏的意思来,倒像是真的只是为了给祖母请安而来似的。

太后懒于过问这几个孙女读书如何,而只是闲聊了几句,又看了看千曲的女红,便摆手让她走了。转头面对怀夏,太后又念叨了两句:“清平在的那时候,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地,偏偏跟小子似的,喜好那四书五经,今上也惯着她。”目色复杂,不知是怀念还是埋怨。

怀夏而今在假装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应和着太后说了两句,心中自然满是不赞同。

只是太后也不愿多提怀夏这个人,略说了两句后,便叹了一声,手中的佛珠一粒一粒沉闷地划过指尖,似是这样便能抹去雕琢入木的喜怒哀乐。良久,太后将那串佛珠收拢起来,唇翕动着,却没有作声。

怀夏正托腮瞧着她,因而认认真真地将太后唇上的启合读出来。她在心里跟着学,学到最后,却是微微一怔。

来世作男儿。

祖母是这般愿我的吗?怀夏将这五个字吞咽到了心底里,心道是,还未到需要思考来世的事呢,就算是来世,她其实也不埋怨自己身作女儿身的。她现在心底里有那么一丝小小的被何念新所燃起来的火苗,希冀的是,如若需要的话,她最终会坐在那个至尊却又背负着世间这最为沉重的枷锁的座位之上,试着看看能不能将那加诸于世间所有女子身上的无奈和悲哀去掉些,再去掉些,这样的话,来世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她的念新姐姐是男是女,她们都能再牵起手来,得一生的平安喜乐。

怀夏心头思绪纷繁,嘴角却仍旧只剩下天真无邪。

一直陪到太后乏了,想要歇息下了,怀夏才抽身。她被安排住在一间暖阁内,有两个宫女一个下等太监服侍,一应分例全从太后那处拨。小宫女正打扫着暖阁,见怀夏回来,恭敬道了声梅姑娘。太后养出来的人,倒是跟母妃宫里有些像,都是老实本分的,只是能更活泼一些,毕竟太后向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怀夏点了点头,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小宫女阻止不迭,忙道是:“梅姑娘!您歇着,有什么想要的叫我便是了。”

“哎呀,又忘了。”怀夏吐了吐舌头,笑眯眯道是。

小宫女显然这句话说了好多回了,却也没能把这人的习惯给改过来,只好絮叨了几句。怀夏不恼,面上笑笑,心里头却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这几日这宫女比之最初已然越来越放松了,怀夏要的便是教这几个小宫女、太监觉得自己根本不用人服侍,他们只需把这暖阁打扫干净便是。长此以往形成了习惯,怀夏便有机会方便行事了。

第94章

咻——

何念新吹响鸽哨。悠扬而绵长的哨声响起, 远远地传到了高空。不多时, 扑棱棱的鸽群飞落下来, 多是不显眼的灰色。打头那只步履矫健, 昂首挺胸,见了何念新, 及其迅速地扑入她的怀中,占据了代表着荣宠的位置, 正是鸽群里何念新亲封的思思大将军。

何念新摸了摸它的头, 长吁短叹:“唉, 自打怀夏妹妹进宫之后,也没有音讯了, 不知她是否安好。本该让你去给她带个信儿的, 但你估计也只找得到去玉鸢宫的路,找不到太后那里去。要是你把带给了贤妃,那可要吓着她了。”

她抱怨了一通之后, 也没再多言,而是接过鸽群新送来的信件逐一查看起来。这群原本是她为了小小私心训练起来的鸽群, 而今却主要在贤王别院的何念新、池崖门下庇护中的贤王妃和远在边关的贤王三处往来通信。何念新先是确认过了贤王妃的报平安, 而后才看贤王的密信。确认过一切如常后, 她打开了第三封信。

这一封来自于那几个闲不住的池崖少年。何念新花了几天功夫把密语教给了同门师兄弟们,颇为不耐地把学得最好的那几个挑了出来,又嗤笑了一番那几个不通文墨抓耳挠腮的,紧接着安排给这些急需事做的少年们一个重大任务——跟踪讨伐贤王的大军。

贤王那边人手正是紧缺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探子都难派一个,此时池崖少年们便正好派上了用场。而今距离大军开拔已然有月余时间了,虽是行军定要比何念新这些轻骑少年们往来边疆与梁京城要慢上许多,算日子也该走了一小半路程。这回行军却不知为何,比以往还要稍更慢上一些。

何念新展开这第三封信之前便拧着眉头,展开之后便更是面色难看。

信中寥寥几字,无非是报大军行至何处,安营扎寨时立了几营,炊烟燃了几处这类事。开始时还不觉得,自打这接连的两三封信起,众人才觉察出不对。按理说这还远未到两军交锋的时候,大军营寨数却略有减少,就连炊火也少燃了几处。

何念新将自己的狗头军师们拢在一处,各出主意,去猜这大军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有瞧不起朝廷的,嗨了一声,拍着大腿,睥睨四下:“这还不简单,十成的东西,从当官的手里走一遭,剩下八成都是好的了,我觉得应该是被贪墨了!”

何念新立时摇头:“往日里可能,这回不会是这么简单。”

何念新跟怀夏在梁京城内住的那几日,深刻体悟到了而今梁京城的防护都已然落入它手,那人显然图谋甚大,不该轻易在这种地方因小失大。

“那……让师兄他们留意一下,有没有被抛下来?许是军中有哪个将军是个嗜血魔头呢!”眼见着前一人被何念新否定了,立时又有人道是。

“那是大军,又不是什么魔教!”何念新颇有些无语,这说话的师姐想必是在门中听魔教祸乱江湖的故事听多了。

这时候,她不免又开始怀念怀夏起来。自家妹妹,向来脑子灵活,想得又快又多,若是她在,说不定很快就能捋顺清那大军是意欲何为呢。

一群狗头军师七嘴八舌,何念新却再也听不进去了。抱臂嗯嗯啊啊地应和着,直到钟萍萍一声冷哼,周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钟萍萍其实是学密语最快的那个,却不肯做那鬼祟尾随之事。何念新也不勉强,自家这师姐也不是个匿藏形迹的料,便让她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