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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31)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紧接着,太后便像关切其余小辈一般,过问了她几句。何念新也一一作答,无非便是问男娃娃读书了没,读了什么,读得如何。问女娃娃可跟着各自母亲学了些什么一类。问大一些的女孩可许了人家。大一些的男孩……人家不坐这边,跟着父兄坐在今上那边。

到何念新这儿,她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安河今年也十一了,可曾定亲?贤王妃这在梁京也住了半载有余了,也不见你去给安河张罗张罗。”

何念新“啊”了一声,万万不曾想到,这问题会落到她头上。

按理说宗室女的嫁娶可不像平常人家,是需要太后或者今上赐婚的。但如今朝中对此管制的并非格外严苛,若是有人家看中宗室女,也可先定下,而后再上告请赐婚。

被责问的却是贤王妃,这一位讪讪一笑,告罪道是:“此事王爷曾与臣妾商议过,如今臣妾只得这一女,宠溺过甚,想着在身边多留几年。”

太后倒是颇不赞成:“这女儿家可经不起耽搁,这事儿你二人倒是不急,人家安河未必呢。”

这话说得,其实颇有损何念新名誉。但太后上位惯了,也只是随口一提,转而还去问何念新:“安河,你说呢?”

何念新可不在意外人会传她些什么,挠了挠头,咧嘴笑着,当然还未傻到把那一套要当将军的说辞光明正大地摆到台前来,只道是:“我倒不太在意什么时候嫁人的。”

她一未婚的小女子开口便是嫁人这种话,有些规矩重的人家出身的,已经开始倒抽凉气了。

偏偏何念新语不惊人死不休,紧接着大大方方地道是:“我嫁人吧,就一个要求,能打得过我的。哎呀,我还挺想试试看‘比武招亲’呢!”

这话一出,那些本还能撑得住的也纷纷瞪大了眼睛。

何念新说这话,心里还颇为得意。她扫视四下,这些梁京城养出来的男孩子,各个瘦白,在女孩子身上倒是好看,可惜生成了男儿身,半点气势也没有。这样的,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两个她打一双!

只要一直不输,那不就不用嫁人了嘛!

她这说完,也不顾众人纷纷侧目,兀自坐了下来,又被贤王妃暗地里掐了好几下。幸而冬日里衣衫厚实,贤王妃也并非是真下死力气,她也不疼,偏冲着自家阿娘摆出委屈的模样。

贤王妃就又心软了。自己怎地便摊上了这么个冤家!

生怕何念新又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坐在太后左手边的淑妃忙出来打圆场,把这话茬过去了,又赶紧叫歌舞上来,缓和缓和气氛。只是接下来,可没人再敢搭理贤王妃和何念新两个了。

这母女二人倒也不在意,吃吃喝喝,直到曲终人散,被小太监引去偏殿歇息。

到了何念新最期待的时刻了!她摩拳擦掌,立刻就要跟贤王妃告退赶紧去准备准备夜袭玉鸢宫。还没等她蹦开呢,贤王妃忽然拍了桌子:“你给我站住。”

何念新满脸愁苦,一回头,只见贤王妃神色严肃,像是要谈很重要的事。

第29章 廿玖 谈心

何念新苦哈哈着脸,她还着急去找怀夏妹妹呢!但毕竟是贤王妃喊她,何念新想了想,还是乖乖地挪回了贤王妃身边。便见贤王妃伸手拽了她一把,把唇凑近何念新的耳朵,小声道是:“你去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上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藏在屋子里。”

这是……有什么不能被旁人听去的要事要谈?何念新眨了眨眼睛,不由得认真了几分,甚至还翻身上了房梁。

找了一圈,这偏殿里空空旷旷,只有她母女二人。

贤王妃便松了一口气。

何念新倒未曾见过她阿娘这般模样,以前顶多也只是屏退左右罢了。她在贤王妃手边的椅子上落座,也不正经坐着,而是双手搭在两人间的小茶几上,身子向前倾斜,凑到贤王妃身边,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呀,娘?”

贤王妃这才道是:“念新,你今日在宴上,说的那都是什么混账话?”

一听贤王妃是要就这事发难,何念新嘟着嘴,嘀咕道是:“女儿说的都是真心话嘛!”

“入宫之前不是嘱咐过你吗,今日不要出头!”贤王妃也是拿这女儿没辙。

何念新这可冤枉了:“哪儿是我要出头呀,是太后点我的名了!”她虽说这话,却没大声嚷嚷。屋子里是没人了,但谁也不知是否隔墙有耳。

贤王妃拧着她耳朵道是:“你看看其余几家宗室女被问了这话都是怎么回答的,再想想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这话一说出口,信不信那些人此时此刻都在拿你当笑话讲!”

这一回贤王妃可是真下了几分力气。

何念新赶紧跪坐在椅子上,顺着贤王妃提她耳朵的方向挺着身子,连忙给自己辩解,好叫贤王妃松手:“娘!娘、娘!我……我就是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了嘛!我、我……我知道父王不太想叫我结亲嘛,不要担心,就算有谁真敢上门提亲也打不过我的!”

贤王妃却是一怔,手里也一松:“……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贤王妃这颇为没头没尾的问话,何念新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真猜对了。小丫头不免有几分洋洋自得,解释道是:“娘你自从收了父王的一封信后忽然地叫我禁足……我便猜是不是父王说了什么嘛。”

原是猜出来的,贤王妃听闻后,终于放了手,将脸转了半边过去。

又是那一副何念新近日来见多了的神态。

“你父王……”贤王妃斟酌半晌,才道是,“恐怕攻伐蛮族,并不顺利。他虽在信上不曾表明,但言语间却总叫咱们母女提防小心,低调行事……我担心你总出去玩惹了祸事,便干脆让你留在了家中。”

这母女二人,各自都猜到了远在边疆的贤王的处境,却偏出于担心对方忧思,选择了不去告知彼此。

何念新嘴唇动了动。她是实打实地从怀夏那里得了消息,知道贤王如今的确征伐不顺的。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又一次地选择了咽下去,用撒娇的语气,小心地希冀能哄得贤王妃稍开怀一些:“我就说嘛……阿娘这么好,怎么还突然不让我出门玩啦。”

贤王妃推了推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别整日就想着玩。”

何念新便又小心问道:“父王是不是怕……那一位拿我的婚事做筹,算计父王?”她也不明说那一位是谁。

贤王妃点点头道是:“你父王临行前便在思虑此事了,但那时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而如今,显然是这希望破灭了。

何念新却奇怪道是:“那咱们藏在府里也没有用啊,那一位又不会因为咱们不露面就想不起咱们来。”

贤王妃却摇摇头道是:“你父王的意思是,那一位也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你要是少跳出来,他未必能想起你这茬事。”

“……我哪儿跳了。”何念新还挣扎着打算给自己正名。

贤王妃却又道是:“你放心吧,你父王给你留了后手。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咱们贤王府也能留下个后人。”

何念新却是睁大了眼睛,母亲的意思?

她自是打小便知晓父王这亲王位的尴尬,但毕竟老贤王求过先皇的圣旨护持,她以为那一位再看父王不顺眼,也不过是使些绊子罢了。大不了这亲王位不要了,他们一家三口浪迹江湖去。却未曾想,父王和娘亲,甚至都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咬着嘴唇,不知该回些什么才好。只静静地看着贤王妃,想了想,抓过了贤王妃的手。

何念新根本不去问,那后手是什么。

贤王妃被她这么一抓,愣怔片刻,挤出了半缕笑,问道是:“怎么了,不过是多作一手准备罢了,并不一定要走那一步。本以为你这丫头,让你祖父养得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爬的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