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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58)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想到三师兄, 柳千寒费了女夫子不少纸笔, 每每探听着什么,都要记下来,想着等回门派后要给三师兄看, 保他高兴。

她写的时候也不避人,一开始女夫子还并没有去看, 等时间长了, 女夫子也无所事事, 便扫了几眼。看清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后,女夫子略一皱眉。

“素蘅姐姐,你想看吗?”柳千寒还以为女夫子是有兴致,献宝似的把那厚厚一叠都送到女夫子面前。

“这些话里,三句能有一句是真的便不错了。”女夫子以为柳千寒信以为真了, 特地提点着。

柳千寒那日从慈云庵中回来,来找女夫子评理,本只是模糊地将经过讲了个大概,没曾想几句话被女夫子套出了她晚上跑出去打搅公主的事儿来,还顺藤摸瓜地被女夫子知道了,柳千寒最近半夜里总往外跑,没头没脑地偷听下了朝的臣子们的闲谈。

于是柳千寒又挨了女夫子一顿数落,也是说她做事不够谨慎,今后还是尽量地少同外人言谈才好,省的又被绕进去。

柳千寒呀了一声:“那也还算多嘛,我还以为,这些人嘴里恐怕没一句真话呢。”这些人说话个顶个的弯弯绕绕,话里藏着不知多少意思,也更不知是真是假了。柳千寒记下来,也不过是图个日后能跟三师兄吹嘘一番。

女夫子失笑,摇了摇头。

只听柳千寒吃了雄心豹子胆:“我瞧这梁京里,也没什么好手。再打听不着什么,我就干脆直接进宫去吧。”

“你可别,宫中不知有什么手段在等着呢。”女夫子一时紧张,立刻出声阻止。

柳千寒倒也听话:“那好吧。”

女夫子又不厌其烦地道是:“你只管那些文臣就好,武将也少去招惹。”

“素蘅姐姐,你嘱咐过好几遍啦!”柳千寒说。

女夫子便不再多言,心中叹了一声,思量起来。她本也不是个好管闲事的,偏偏面对着柳千寒,却总想着为她操心。每每柳千寒出去,女夫子还在府中担惊受怕,生怕这个冒失的女子出了什么差错。

女夫子没将这心思说出来,柳千寒便也不知道。

柳千寒在夜色一降临时便忙着改头换面,再出来时又是变了个不同身形。她沿着街数着人家,已经快偷听到了长街的尽处了。尽头是个将军府,稍显破败。柳千寒好奇地溜了进去,简直立刻将女夫子的嘱咐忘了。

门内竟几乎没有下人往来,院中杂草都长得颇深了。柳千寒想了想,生怕她跳进草丛中,第二日被人看出痕迹来,干脆弓着身子,从屋顶上跃了几跃。

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亮着灯的屋子,柳千寒才想起来女夫子的耳提面命,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小心地攀了过去。

结果偷听到的头一句就是颇为警觉的:“屋顶上有什么动静?”闻声应该是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

柳千寒赶紧屏住呼吸,想了一会儿,才细细地发出“喵”的一声。心里颇有些紧张,自己学的不会太刻意吧?

另有一妇人声道是:“哪有声音?老爷,你又听岔了吧?”

“……好像是只猫儿。”那男子等了一会儿,才道是。

柳千寒颇松了一口气,应该是糊弄过去了吧。

妇人则是不住地抱怨了起来:“老爷,咱们这是在京城里呢,又不是您年轻时在战场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危险。您脑袋里的弦也该松一松了,总是绷着,一惊一乍地,您累,妾也心疼。”

柳千寒听罢,猜这妇人应该是这位将军的正妻。

将军哼了一声:“那可不行,若是习惯了混日子,再上战场时可怎么杀蛮子?”

呀,这将军倒是个不服输的,还想着去边关呢。柳千寒心想着。

但妇人可不乐意自家老爷再去以身涉险,嘀咕着:“怎还用得着老爷再去杀蛮子了,如今梁京城里官家子弟各个习武,又都年轻力壮地,到时候随便指派一个,不都比老爷您这年纪要强?”

“你懂什么!”妇人只是小声辩驳,将军可是真起了火气,“那群公子哥儿,不过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博个脸面,摆个假把式罢了。真让他们去边疆,小命儿都保不住!”

柳千寒很想点点头,那些号称要习武杀敌的少爷她还真偷瞧了几个,光看那身子骨便不是能打的,恐怕还赶不上自家郡主师侄呢。但生怕再让那将军察觉,她便忍住了。

那妇人此时抹起了眼泪:“可老爷,您当年落下的伤还没好呢。”

“怎么听你说得,仿佛我便成了个废人,以后只能在梁京里白吃朝廷俸禄似的?”那将军却是更生气了,“陛下定还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

柳千寒又想摇摇头,惋惜一番。这将军倒是个难得的忠君爱国之人,比之那些笑里藏刀的要强上不少呢。

那妇人这回不回话了,只是啜泣着。

将军倒似乎觉得自己的火发得太过了,声音低柔了不少,语气里还颇有几分期待:“今日上朝,听陛下所言,似乎又要贤王发兵了。”

“贤王不是才吃过败仗么。”妇人抽哒哒地回。

“胜败乃兵家常事,贤王只是偶尔失足,这回再起兵,只要再小心一些,定能砍了那蛮王脑袋!”将军似是对贤王极为崇拜,兴致勃勃地赞许起了贤王的能耐来。

妇人显然是听过许多回了,听了半截便打断了将军的话,只道是:“凉城那儿这般常年打仗,如今兵力能剩几成?守城则罢了,能出兵吗?”

这妇人听着倒也对行兵之事有些了解,但将军却哼了一声,道:“凉城不够,再调兵就是了。如今南海那边不是平静地很么,正可以调度来。”

妇人却未能忍住:“这不就跟几年前那场败仗一模一样么。”

“哼,总之,我是相信王爷的。”这将军也没了驳斥的理由了,只得干巴巴道是。

说完这句,夫妻二人也知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不便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了,只道了几句体己话,吹了灯。

柳千寒颇有些意犹未尽,仍趴在屋顶上,以极为不雅的姿势,回味了一番后,才猛地察觉,自己忙活了这么多天,好像终于打听着点有用的消息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猛地抖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房顶瓦片。刚睡下的将军立刻大斥一声:“谁?”柳千寒便知此处不能多呆,赶紧纵身飞过屋顶,跳到了府宅后巷里。

幸而那将军习的似是外家功夫,拳脚虽硬,身子却算不上轻盈。眼见着黑衣小贼越墙而过,他却被墙阻隔,追之不得了。

柳千寒顺利脱逃,绕了个弯,才回到贤王府。她夜半出府这事府中下人也被瞒个彻底,于是柳千寒也只能做贼似的翻进府里,沿墙根溜回了自己的院落。

柳千寒住的正是何念新的屋子,原本服侍何念新的下人便不算多,近些日子又被贤王妃借口调走了一些,如今住在里面的,只余何念新的三两心腹。

于是翻墙入了这院落之后,柳千寒便放松了下来,也不躲闪了,步履轻快地走着,仿佛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

忽然地,她便见到了院落中的石桌上,正趴着一个人影。

柳千寒立时警觉了起来,手捏着匕首,凑近几步,却愕然道是:“素蘅姐姐?”

伏卧在石桌上的正是女夫子,裹着披风,竟是睡在了这里。柳千寒皱了皱眉头,她自身是个习武之人,不畏寒暑,但女夫子可是个读书人,听闻读书人身子都弱,睡在外面,会染风寒吧。

于是柳千寒叹了一声,上前来,想了想,没舍得喊女夫子起来,干脆一打横,将人整个揽着,把女夫子的双臂绕在自己脖颈上,径直抱回了屋子。

女夫子占了半张床去,柳千寒想了想,毫不介意地躺在了另半边,然后拉好被子,往两个人身上一盖。已经极晚了,饶是柳千寒也颇觉困倦,她便蜷着身子,正对着女夫子,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