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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61)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那茶盏在二嫔面前碎了一地,碎渣溅飞到二人脸上、身上。江嫔扔在兀自挣扎,梅嫔却死水似的,平静了下来。

她叩首,行了个大礼,再抬头时额上被划出了血痕。但她仿佛已不再在意,唇角竟还有若隐若无的微笑,释然了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从地跟在侍卫身后,任由他们将自己引去任何地方。

怀夏默默地注视着梅嫔离去的身影,恍惚间似是错觉,她正心甘情愿,步入地狱深渊。

第54章 圩肆 未完

怀夏同贤妃上了同一个步辇, 做母妃的将女儿的手握在手心里, 似是想说什么, 却没开口。想了许久, 贤妃才絮叨起来:“你今日跑来是做什么,母妃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你父皇正烦着呢, 恐怕他又要记你不好了。”

说到这儿,贤妃却是摇了摇头。女儿越是到了这个年纪, 她便越是忧心, 那高座上的二人动一动手指, 便会决定怀夏今后将跟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

好或者坏,全在旁人的一念之间。

现如今那二位是很喜欢怀夏的, 但万一哪天怀夏做了不讨他们欢心的事, 又有那心怀不轨之辈从旁鼓动的话,贤妃也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保下女儿。

“母妃, 女儿知错了。”怀夏这次认错倒干脆,反正被捉的鸽子不是思思, 她也放心了不少。

贤妃“嗯”了一声, 在怀夏掌心拍了拍:“本想着年节时请你舅母入宫一叙, 如今看来倒不是个时候。”她有亲兄长还在朝中占着一席之地,本也极少来往。

怀夏一听提及了自己舅母,便瞬息明白了母妃要做什么,脸上一红一白闪过后,她吸了一口气, 别过头,道是:“母妃,那便不必了吧……”

“你这孩子。”贤妃只以为怀夏害了羞,便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有多想。

怀夏在那一瞬想到的却是何念新,自己那个姐姐,不知为何,她会觉得何念新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个又生气、又懊恼的模样。

这是……为什么?

怀夏本能地觉得再想下去似乎会触碰到什么,于是她便收了这个念头,转而去琢磨江嫔和梅嫔去了。

在此之前怀夏也曾怀疑过不少人,江嫔虽在被怀疑之列,但却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此女虽是当阳太守之女,把持这等富饶地界的大员比京官可谓少了许多的桎梏,多了不少权势和财钱。但那毕竟只是在当阳境内,若说一介太守能从守地把手伸到梁京深宫,利用女儿在宫中搅扰乾坤,怀夏觉得着实困难。

她总觉得内中别有蹊跷,恐怕梅嫔也忽略了。

不,或者说,梅嫔还没敢说出来。

想到这儿,怀夏便先问了贤妃:“母妃,今日梅嫔都数了些江嫔的什么罪过?”

贤妃想了想,道是:“一开始是说那鸽子是江嫔的,江嫔并不认,为查证此事倒是耽搁了些时间。”

“怎么查证的?”怀夏忙追问。

“在江嫔奶嬷嬷房里搜了鸽哨出来。”贤妃道是,“不过奶嬷嬷非说那鸽哨她根本便没见过,于是陛下便将江嫔宫中所有人都拉去审了。之后说的都是些小事,若非是一桩一件当场查验,也用不了拖到你们下学这会儿。——再之后,最要紧的几件你都听到了。”

怀夏点了点头,心中疑惑更甚。但扫视了一眼四下的宫人,她便没有再开口。

倒是贤妃颇心有余悸:“幸好宋才人出事后,咱们宫中人都挨个又筛选了一遍了。才刚梅嫔说的那几人里,倒没再有咱们玉鸢宫的。”

“倒也算因祸得福了吧。”怀夏安慰母妃道是,“等江嫔的事了结了,以后会清净不少的。”

“得指望着别再出第二个江嫔才好。”贤妃压低了声音。

怀夏勉强地提了提嘴角,她恐怕这事没这么轻易结束。毕竟,单凭今日里说的这些,还不足以让梅嫔那日来跟自己道死别。

第二日怀夏备了不少点心,准备着哄千曲。想必今日她这三妹也该听闻梅嫔出事了,千曲是个好孩子,一向是不论谁对她好,她都会放在心上的。

果不其然,小丫头眼眶红红地,显然是哭过的模样。怀夏也不多说:“不必多虑,只是父皇还没查清真相,暂时禁了梅嫔的足罢了。事又不是梅嫔做的。”她这话是贴到千曲耳边说的,没打算让前面那两个皇子听去。

千曲嘴巴撅得老高:“姐姐,我好想帮上梅嫔的忙呀。”

“……”怀夏这回没回话。

千曲很是异想天开:“姐姐,密文是什么呀?咱们也识字,不识那个密文吗?”

“密文就是写得让人不认识的字呀,你怎么能识得?”怀夏道是,她其实也挺想看上一眼的。

不过因为这事牵连到了宫外朝臣,那信早便送出去了。

怀夏现在倒是时不时地在担心,希望思思下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查办妥当了,别宫里还有着这么多侍卫晃着,让思思真被抓去。但就为这事儿放烟火招来何念新的那个师门长辈,让那长辈拦着些别再放思思入宫,更是主动往自己身上招惹是非。

思来想去,怀夏还是觉得自己不动为妙。

没过几日,倒是今上主动将怀夏招了去。

今上身边的小太监来请清平公主,老先生倒是没犹豫便放了人,丝毫也不管怀夏落下半日功课该怎么办。屏风后的怀夏便只好起身,被带去了御书房的那间偏殿。

殿中又是除却陛下外再无他人,言丰这回也守在了门口,恭恭敬敬地将大门闭上。怀夏先是看了今上一眼,那男人满身疲惫,正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怀夏先是见礼,见那人没回应,又唤了一句:“父皇,清平到了。”

“清平,你过来罢。”男人这才将那只手放下,露出了一双眼睛。怀夏的眼睛很像他,神色中总让人捉摸不定。

“父皇,可有什么,女儿能为您分忧的?”怀夏往前走了两步,却没靠太近。

男人却是顿住了,眉头紧锁,解不开似的,却不说话。

怀夏只静静等着。

若是前朝事,父皇会偶尔问两个皇子的看法的时候,顺带也听听她的见解,但不会专门叫她来而不叫她那两个皇弟。若是后宫中事,牵扯在内的多少也都算怀夏的长辈,非要问她也是着实奇怪。是以,怀夏还挺拿不准,父皇叫自己来此是为了什么。

除非是,他已经再也找不到别人了,偶或想起了自己,便唤了过来。但等到自己站在这儿了,男人却觉得开口问她颇失脸面,才一直没说话。

怀夏把今上的想法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不着急,站了好一会儿。

只听那男人长长送了一口气,失笑道是:“问你又有何用。”

怀夏没回话,只是看着那更显疲态的男人。她以女儿的身份,比之两个弟弟少得了许多猜忌,但与此同时,也便得不了几分重视。是以,她觉得不开口更好一些,父皇也许是心中积郁太多,只想找个人说一说罢了,未必需要她的回答。

“有时候,朕倒十分……羡慕你同千曲两个了。”似是“羡慕”两个字极不易开口,但却也没有任何其余的字眼可以代替,男人这话说得断续,一双眼睛也看着北墙,十分突兀地道是,“……你九皇叔,当年自请去封地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怀夏仍旧没有答话。她甚至不知道那九皇叔是什么人。这些年来,每到年节的时候,父皇都会诏请来许多皇亲,甚至有许多都已经没落了几代,却并没有这个行九的皇叔。

但忽然说起自己与千曲,想必那九皇叔当年与父皇应是极为要好的,最终却只落得个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父皇许是近几日太劳累了?”怀夏低声道是。

她颇有些担心,父皇再说下去,便说到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东西了。怀夏隐约听闻今上并非是当初的太子,但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如今宫中之人俱是讳莫如深。想必各种牵扯,有许多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要掩埋的,怀夏若是知道了,哪怕就是从他口里得知的,今后也难免被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