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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72)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和当中那个出手大方的女娃。

店家眼珠子转了转。

何念新则已经开始问师兄师姐们要吃些什么了。

店家清了清嗓子:“我们这儿的东西涨价了。”说着,他颤巍巍地报了个数,这数他之前想都不敢想,但说出来之后却又给自己列了一大堆的理由,生怕何念新他们不同意。

何念新倒也懒得听他说这么多,直接摆了摆手,让店家先住嘴。她在椅子上也不老实坐着,想回个头跟店家说话,干脆地直接扭身过去,把脑袋搁在椅背上:“这银子我也不是出不起,不过啊,我还得跟你打听个消息。”

“问吧问吧!”店家本着拿到钱赶紧要关店走人的念头,一听何念新肯掏,只想伺候好了这帮少爷小姐。

于是何念新便打听起了和亲的事儿。幸好这儿蛮子常往来,偶尔还能漏出几句,店家倒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何念新虽不算满意,倒也勉强点了头。

一行人商量着:“咱们是不是得分散点儿,多找几个地方守着看看,免得到时候漏过去了,劫不着?”

说话的是那个医术很好的宋师姐,人在池崖里算得上娇滴滴的了,一开口却是这么骇人听闻的话,吓得店家差点儿把手里的盘子给摔了。

何念新认真地想了想:“有道理哎,到时候咱们谁发现了谁就先发信号联系其他人好了。”

这么说着,她便又把舆图掏了出来,安排好了众人接下来的行动。给自己圈定的位置,是她觉得迎亲队最可能出现的那一处。

她也很是心急。

更陷入心焦的是怀夏。

载着无数珍宝的车马队行俗极慢,在官道上如一条颓靡长蛇挪着前进的步子。怀夏是被看守得最为严密的珍宝,身周的随嫁宫女、太监并无她贴身用惯了的不说,这些新安排的服侍之人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叮嘱,并不敢多同她说上一句话。

开始怀夏并不介意这件事,十分有闲心地盘算着,和亲的消息传至边疆大致需要多久,念新姐姐做准备又要用多久,等两方见面,大概得多少时间。

但左等右等,她就是没有等来何念新。

她开始想知道这一处离边疆还有多远,问询身边的人,未能得到什么回应。想要自己估量,向车马外一看,却只见眼前身后,俱是陌路他乡。她忽然心生一股莫大的悲凉,哪怕在宫中,最难捱的时候,她也未曾有过这种孤独心绪。

但偏偏这心绪她越想排解,缠绕得越紧。缠得越紧,她越觉得自己被剥离开了这片天地,只剩孤身。

怀夏也终究才只有十四岁,在此之前,未曾离开过母亲身边。

她脸色苍白了起来,只紧紧地将两物在心口藏好。千曲给的那块旧牌符,何念新当初提的那面扇子。

在抱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怀夏才会觉得,自己在这世间还留存着希望。

她抱着希望在等,直到有一日,在车马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公主,还有三日便到凉城了。”是护送和亲队伍的侍卫。

凉城。

那对怀夏而言,原本只是点在舆图上的一点,是她念新姐姐故事里的场景,怀夏原本憧憬过,但如今只希望这三日过得慢一点。

第一日,她悄悄地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希冀在哪一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遍寻不得。

第二日,她忽然有些不敢看了,只呆在车中,任由四方被笼罩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漆黑。而耳畔,只余嘈杂。她将手中的扇打开,上面那个并不圆满的圈,她已经不需看便知晓它在何处了。将手指放上去,沿着墨痕划过,怀夏心中喊着念新姐姐,忽然觉得浑身一阵的痛。

第三日,她有些昏昏沉沉,连打开扇子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好双手捧着扇子,死死地贴着心口。半梦半醒间,她觉察到了一股奇怪的湿濡。她伸手探了探,指尖是染着腥锈味道的黏着。

像是血。

奇怪,怎么会忽然有血?难道是老天也听到了她的意志,知道她不想跨过那条边境线,立过誓说,想要把自己的性命留在故土,便来帮自己达成这个心愿了?

也好,那便这样吧。怀夏闭上了眼睛,仿佛外间的一切再同她没了关联。

偏在这时,耳畔的声音嘈杂了起来。马车一顿,停住了前进的步子。有刀剑彼此碰撞发出的尖锐声响,怀夏茫然地又将眼睛张开,是谁?是发生了什么?

她用力地攥住了手中的折扇,想要提起最后的力气将帘子掀开。但她却只能挣扎两下,没能成功地坐起来。

是念新姐姐来了吗?

是她吗?

怀夏往前一倾,没能站住,双脚发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顾不得吃痛了,因为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那虽然已经有两年未在耳畔响起,但仍旧如此熟悉的声音:“公主应该在那个车上,我先去看看!师兄、师姐们撑住!”

不太一样了,比以往更清亮,但怀夏却能立刻确定,那就是她的念新姐姐。

她的太阳。

怀夏站不起来,便坐在地上,往前蹭着。血迹蜿蜒着,但她已全然不顾。

“怎么会有血的味道?不好!”何念新的声音越来越近。

姐姐!怀夏咬着唇,心中喊着与她仅仅隔着一道帘子的那人的名字。

帘子便忽然被掀开了。

她在黑暗里待得太久,忽然地见到了太阳,怀夏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她却向外伸着手,不怕被灼伤似的,将自己苍白的手伸向她的太阳,用最后的力气轻轻地、坚决地说:“念新姐姐,你来了,我不想死……”

“怀夏!你受伤了?”何念新赶紧扑上来,饶是身姿矫健如她,也差点被绊了一跤。但她半点都不在意,立刻便把马车里的怀夏给抱了出来。

女孩穿着过于宽大的嫁衣,在这荒沙里,那一抹鲜红灼眼。她在嫁衣里显得小小的,像玉娃娃一样,通体地苍白。何念新紧紧地将这个仿佛立刻就要碎了的玉娃娃抱在怀中,让自己的呼吸打在怀夏的面颊上,让自己的身体给怀夏一点温度。她奔走起来,在人堆里喊着:“宋师姐,宋师姐你在哪里?怀夏受伤了!你来给她看看吧!”

三十六个池崖少年,今天是突然地冲出来,将和亲的队伍给截断,把公主给带走的。见何念新抱了个人出来,其余人便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本想着按计划赶紧溜走,但听何念新吵嚷着公主受伤了,又有点不知所措。

走?还是先看病才好?

倒是钟萍萍,比慌乱了的何念新果决多了,立刻替了何念新下令:“撤走,到地方再给公主看伤。咱们不便在此多留!”

见身后侍卫们来追,林秀儿还丢了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出去,炸起了一片迷雾。

等迷雾散尽,这群似是从天而降的少年便已然消失了。

送亲队里的蛮子使臣,见此大闹起来,非要护卫们去找。但找?从何找起?

其实因着公主受伤,何念新他们倒是并未走远。

男弟子们被打发走了,女弟子们围成了一圈,中间是何念新抱着脸色惨白的怀夏。女弟子们悄悄交头接耳,这便是公主呀,真好看啊。只是看着怎么这么弱呀。

宋师姐倒是镇定:“伤在何处?让我看看。”指挥何念新,要剥了怀夏衣服的模样。

怀夏顿了顿,在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愿意。何念新瞧着她的模样,也没动手,只是说:“怀夏,你先说便是了。”

许是被救出来了,怀夏镇定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感觉了一下,脸又更白了些。说不出口。

颇有些为难请地,她将双腿并紧。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宋师姐的眼睛,原本还一脸认真地在准备着包扎伤口的用具的她,将手里的纱卷丢到了何念新脸上:“她可能是头一回,师妹你也是女子,又长她几岁,跟着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