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素女书[GL](83)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她正琢磨着呢,便被一人缠身上来。

何念新后退一步,仗着身姿灵活倒没伤着。抬眼见来人乃是己方的小卒,此时双目通红,一股恨意,不知是因为杀性,还是因为曾与蛮子有过血海深仇。何念新象征性地举刀来,有些头疼。

她当然是不想真砍上去的,但要是退避得太厉害也会害得自己招眼。一边想着对策,何念新一边应付着对面的来势汹汹,看上去处于劣势,偏偏半点都没伤着。

何念新忽然灵光一现,步履踉跄了一下——装的。

那小卒却是抓到了这个空隙,大刀一挥,眼看便要落在何念新的身上。何念新往后仰身——身后已经是城墙边际了。

她“啊”地大喊了一声,一副要坠落下去的模样。还有闲心想着自己不会变音,只能刻意些地将声音压低,希望别被人听出女子身份来。

倒也没几个人此时还有闲心研究这个,何念新仰倒着便从城墙往城内坠落了。

饶是何念新功夫极佳,真正往下坠的时候也极为小心。她晃着四肢,看似在挣扎,实际则是在努力翻身,略往身下看去,皱了皱眉头。城脚下已有了好几具坠落的尸身,看上去颇为恶心。她不想自己跌上去,便努力向前一打挺,往前头一处茅草屋屋顶上落。

临着要触及屋顶了,何念新将自己抱成一团,打了个滚。撞击在茅草跺上,痛处没有预料中的大,却也并不算轻。何念新只觉得自己骨头像是被碾压了一遍似的,哎呦地喊了一声。

抬头看,头顶的房顶被自己打了个大洞。

她赶紧站起来,先不管伤没伤,而是看自己还能不能走动。确认还能走之后,何念新盘腿坐下,估算着她此时是在城中何处,该如何往冯府上去。

多亏了何念新小时候走街串巷,这凉城内的任何一处,她都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去过。

这回可不能走屋顶了,也不能走大路,都极易被人发现。只能沿着小巷,藏在阴影中走,碰上了蛮子整队人还需绕开,碰到落单的倒可以直接清理了。何念新算好了之后,便从这茅屋后窗翻过去,沿着那堆了尸体的后巷开溜。

她捂着口鼻,心中哼了一声,好端端的自家的城,这才多少工夫,便被蛮子弄得这么狼藉!等接手回来,还得费力清扫!

沿路何念新撞上了一个逃兵。那家伙已然受了伤,却浑身发抖。见何念新来,更是怕得不行。何念新怕他大喊大叫引来旁人,反正言语不通,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一刀补了上去。

手中的刀饮了不少血。

何念新却没往身后看一眼。

而此时冯宅却门可罗雀,冯明端坐着,他那叛徒父亲冯争却来回踱步,半点也安定不下来。

“你也不知道着急!”因着无可奈何,做父亲的便将过错往无辜的儿子身上一古脑地推脱。

许是这等话听多了,冯明也懒得辩驳,还有闲心将冷茶饮了,口中说出的话比茶还冷:“父亲,这便是你想要的?”

“我……”冯争哑言。

他也不再来回走动了,而是守望在了门口,皱眉道是:“为父当初收的是陛下的旨意,陛下说要做,那为父自然要做!为父错在该及时带你上梁京,而非留在凉城。”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说的便一定是对的吗?”冯明忽而问道,“至少在这件事上……”

“……”

这等无趣的争论来回的次数太多,无论是父还是子,都已经没了再继续的心思。他们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等着。

冯明神色灰暗了下去,想到不久前郡主所托,他本是雄心壮志,想讨好那蛮子,取得信任,再为贤王赢得好处的,没曾想真到交战时,他却只能被丢在府中,不被取信。

偏在他眼前无光时,忽然地,冯明见到了墙角上翻身进来的身影。

第72章 进贰 盗符

何念新也未曾想到, 事情竟如此巧合, 她刚一翻进冯府, 便迎面撞上了冯家父子两个。

两父子俱是武将出身, 虽如今被弃之在家中,却也未曾弃了旧日的佩刀习惯。何念新才一探出头来, 就见了两道寒光向自己袭来。

认出了这两个人,何念新在心中微叹。城墙上正战火连天的时候, 这父子二人仍赋闲在家中, 想必是得不到什么重用。她本想试试看能不能借此二人之手开城门, 现在看来是难了。

何念新不敢在外多留,还是跳入了墙内, 拿刀背挡招, 躲闪了几下。

冯将军久经沙场,却是瞧出了古怪,喝止了儿子道是:“这人为何会咱们中原功夫?你是何人?”

何念新啧啧两声, 倒没有报上姓名的打算。眼前这人,背叛过父王一次, 她自然不会再轻信他第二回, 免得真把自己无谓地折在这里。她将刀一转, 终于亮出了利刃。何念新并不擅使刀,如今手里这把也只是来时从营中取走的蛮刀,挥舞的动作稍嫌笨拙。

冯将军见这人没有回话的意思,反而兵刃相向了,也不再追问, 亦是重操长刀。

未曾想何念新却是一个闪身绕到了其身侧,丢了手中刀,却是一记手刀地劈到了冯将军的脖颈上。

嘶——真硬!何念新龇牙。

她从小与独孤愚过招,便是惯于躲躲闪闪中寻机会,又天生地力气大,一旦叫她逮着了空子,便难从她手上再讨到好了。饶是冯将军被这么砍在了脖子上,也翻了个白眼,还没说出话来呢,便昏厥了过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何念新见一击得手,也不恋战,赶紧后跳,躲过了冯明的来势汹汹。一边躲她一边喊着:“喂喂喂你住手!是我!是我是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强调。

明明是个偏矮小些的蛮子男人的模样,开口却说的是本朝言语,还是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三分耳熟。冯明皱着眉头,端正了防卫的姿态,一边防着何念新偷袭,一边回想自己是何时见过这个人的。

何念新叹了一声:“这才几天功夫,你又把本郡主给忘了?”

冯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何时听过这声音的。彼时他还在同自己父亲抗争,因着不肯松口,父亲怕蛮子那边责备,干脆将他捆了丢在了柴房不许他出门。便是这个人,夜半忽然地打开了柴房门,告诉他他并非只需梗着脖子等死,还有着再为贤王效力的机会。

只是……冯明面色一沉,手中刀跌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变得灰心起来,跪倒在了何念新面前:“属下恐有负郡主所托。”

“哪里哪里,你不是做的挺好的么,蛮子至今都只守在凉城里,才能叫我父王得以休养生息。”何念新虽猜冯明可能没做到什么,但毕竟是幼时玩伴,又对父王忠心耿耿,何念新只好嘴上说两句好话,“你且起来吧,我也不知我这手刀砍下去你父亲要晕多久,咱们先把他搬到床上去。”

何念新本想着帮忙,冯明却不敢劳她动手,她便只好背着手,跟在冯明身后,将冯府转了一圈,啧啧两声:“我上回便想问,你这府上怎么空空如也,除了你们父子二人外便没第三个人影了?”

冯明羞于启齿,面红耳赤,憋了许久,却还是小声告知何念新:“那些蛮子一入城,便将城中府宅俱是搜刮了个遍。府上仆子俱是杀了,仆女被劫走淫乐,因而只剩我父子二人。”他这话是咬着牙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何念新知他是因羞耻,便不多问。只是心中不免喟叹了句,想贤王府也不会幸免于难了。

冯明将他父亲小心安置在了床上,何念新正想招呼他来问话,却见这人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套绳子和一张帕子,将他父亲小心捆了,还堵上了嘴。

何念新:“……”瞧他那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孝子为父侍疾呢。

做完这一切后,冯明才舒了口气,转头向何念新抱拳道是:“此番罪臣冯明任听郡主差遣,只要能帮得上王爷一星半点,便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