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这个侍女有点怪(19)+番外

作者: 璃原风笙 阅读记录

屋内漆黑一片,有将息的炉子发出微弱的暖意,微醺干脆地闭上了双眼,伸出双手在身前摸探,嘴角勾起微微笑意。这个屋子她无聊时经常闭着眼睛在屋里摸探,因而摸黑走似乎也并不困难。

手边触到了厚毡,微微掀开,一步,两步,三步…七步,微醺在心中默默念着,数到第七步站定。暗黑中,睁开熠熠生辉的明眸,露出狡黠一笑。

深呼吸——“救命啊!!抓人啦!官府来抓人啦!!!”微醺无心地学着最近看的戏剧中的一句经典对白高声喊道。

黑夜蓦然被这一声高呼炸响了,床上的人儿如油锅里快被炸熟的虾,猝然蹦跳起来。

待微醺笑吟吟地从角落点亮一盏铜油灯端来,却发现靠在床上气喘吁吁满额汗,脸色发黑的颜夕,正狠狠地瞪着她。

她颤了颤,“呃…对不起,有点过了。”

颜夕气得全身抖动,白亵衣上大冬日里已经汗透,他低垂眉,狠狠怒视她,伸出指尖发颤:“你…戏弄我能取悦你是不?”

微醺滞了滞,她不知道怎么了,她俩一贯不都这么相处来着?都相安无事呀…

“颜夕…”她喃喃。

“好!你想怎么玩?我伏在地下,给你当牛骑,当马骑好不好?”他脸色发青,身上依然穿得单薄,说着就忿忿地蹲下、伏在地上。

“来呀…过来戏弄我呀…”他冷冷道,头都低得垂到地上。

其实大冬日里微醺常常天不亮起来,都喜欢悄悄来到他房里,或把冰凉的小手伸进他温暖的怀里,或褪掉他的袜子用发丝挠他脚底,或装成女鬼披头散发朝他袭来。每次他惊吓醒来,就会看见她点上烛火,笑得如烛光璀璨动人,然后对他说:“小懒虫,起来陪陪你的独孤奶奶呀…”

可是这次,当她这么高声一唤,意识又拉回到当初李府被抄的那天,那时天还蒙蒙亮,他也是在温暖的睡梦中,然后就听到屋内砸东西的声音,有人高声喊着官府来抓人。然后,牢狱酷刑、所听、所看,还有娘亲,所有的家人…他怎么能忘得掉?

要不是她…她爹,他如今大概已经进入府学,和家人和和美美地围在一堆准备过节呢。

微醺“倏”地把灯烛搁在椅子上,垂着脸,披着一头散乱的发丝旋身就往外夺门而出。

“砰”地一声上门声,彻底把颜夕震醒过来,他坐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室内摇曳的烛火。他刚才…做了什么?

微醺回到房里呼了清瑶出去,把自己锁在门内。眸间清泪涟涟。她,难道真的那么惹人恨?静下来反思,也是,任谁这样一天到晚地被人捉弄,也会讨厌的呀!可是,她明明对其他人不会如此促狭,偏是看见颜夕,就会让她忍不住想捉弄,这得怪谁?

颜夕端着灯烛跨出门槛,倚在朱栏上,凭栏向上仰望,只看得见对楼雕花镂空的门楣板,和室内若隐若现的火光,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待到天色熹微,颜夕穿戴整齐,端了热水上楼,来到微醺的房前,轻轻敲了敲槅扇。

“姑娘?姑娘?”

屋内安静,听不到动静。

于是,颜夕又开始敲门,“姑娘?不是已经起了吗?颜夕侍候你梳洗,开门吧。”

闻言才听见房门的木栓“咯哒”一声响,颜夕轻轻推门进去。看见微醺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奁前,背对着他,默默无言。

一边娴熟地替她梳着发,一边低声道:“对不起,姑娘,方才颜夕吓坏了,才会出言不逊的。”

听到这里,跟前的人突然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头垂得更加低,还用一只手捂住光秃的头皮。

颜夕听出她正细碎地抽泣、哽咽着,吓了一跳,还是头一次看见姑娘这副模样呀。平日她不是活泼鲜亮来着吗?何曾有这么哭过?

他边寻思着是否自己方才表现得太过分了,一边好言劝道:“姑娘,对不起。是我不对,你不要哭了…”

面对他笨拙的劝言,微醺抽咽得更厉害了,直接就哽咽出声,哭到最后就伏在妆台上了。

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后,她微微侧眸,依然背对颜夕怯懦道:“…颜夕…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不知道…你有那么讨厌…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

颜夕怔了怔,欲言又止。

第22章

今天一天,微醺都显得要比平日寡言沉默了,再也不肆无忌惮地拉着颜夕说话,一行一举都小心翼翼的,不知为何,颜夕反倒觉得心里闷闷的。

除夕当天官员们是不用上朝的,加上今天也是蒋大人最疼爱的六姑娘的生辰,所以早一个月蒋戚耀就再三提醒筹备生辰当天的宴席,自己更是提前在生辰前物色了戏班打算在当天给微醺一个惊喜。

早在晌午之前,宴席就已经开始了。女孩儿的生辰,请的也基本是本族的亲朋,不过也足以把前庭挤满。

花厅前面临时搭了个红绸木架台,台架子上缀满了鲜花。微醺不由地抓过一旁忙活的敛秋问:“敛秋,这花架子用来干啥?”

敛秋瞅了瞅三老爷,笑得诡秘:“姑娘一会儿就知道了。”

微醺又看了看身旁的爹,发现她爹平常严肃的唇边也挂了一丝诡秘的笑,有点不解地朝他眨了眨眼。

酒过一巡,红衣鬟髻水袖蛇腰的伶人徐徐上花台。起始掩面,银袖一挥,玉面丹唇,开始吟哦:

“花香绕径东风细,竹影横阶淡月明.我红娘,今早小姐着我送书与张生,当面呢,有许多假意,原来书中暗约张生在后园相会.小姐呢也不对我说,我也只做不知.且到其间,看她怎生瞒我.”

微醺双眸逐渐放大,眸光闪闪,惊喜地转头看着她爹:“爹,这是…”

蒋戚耀哈哈大笑,敛袖抚了抚微醺的头,眼内溺满着爱道:“爹知道你喜欢西厢记,这次去滁州的时候特地替你留意了,这郑家班的台可能上的很,正常得排到明年开春去,我闺女的生辰可等不了。”

“那、那您怎么安排下来的?”微醺仰着头,孺慕地看着他。

微醺在这个时空里,最疼她的唯有这个爹了。她爹表面看似严厉,但实则心肠是很柔软的。记得有一次,微醺养在翠竹苑的鹦鹉飞走了,伤心得整日里吃不下饭。

她爹知道了,虽然明面上笑她眼皮子浅,但还是亲自带着小厮们沿街沿巷把它找回来了。最后那只鸟栖息在城郊荒山的一棵老榕树上,是她爹伏了一夜才抓回来的。

事后微醺是从敛秋口中得知的,那时候就因为这件事敛秋与柳六的关系越来越近。

“你猜猜。”她爹一脸促狭。

后来还是候在一旁的柳六忍不住搭腔道:“三爷亲自跑了几个城,把预约的那几家阐明原因并赔罪,也因为这样那次去的滁州才耽误恁长时间的。”

微醺有些愧疚道:“那、可以换成别家的呀,这对别人来说兴许也颇有意义在的,这样撬墙根会不会不大好?”

蒋戚耀搁下酒盏颐指道:“那怎么能一样?盛名五洲的四大戏班中,唯有郑家班独占头筹,你说那怎么能一样?”

柳六笑了笑,解释道:“六姑娘,你怎么也得相信三爷的人呀。三爷是特意放下身段,化名成普通秀才,只动之以情,态度谦卑,那些人是看三爷爱女情切,才好意成全的。”

微醺笑了笑,往爹爹脸上亲了一口:“爹您真坏!怎能骗人呢?”

她爹捏捏她粉嫩的脸蛋,笑声更大了。

同席上的冯氏早已憋得脸发青,侯爵世家何时有见过爹娘和孩子这般行为肆意的?谁不是恭恭谨谨守礼对父母敬而畏之的?偏他蒋戚耀还一副好受的样子。

放着细节不说,就是这次生辰宴已经是做得过于明显了。一般的闺秀姑娘生辰最多是红封一给,哪还有给设宴的?尽然是家宴。她齐哥儿满月时虽也设宴,却没有如此精心的菜肴,还有那些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