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这个侍女有点怪(31)+番外

作者: 璃原风笙 阅读记录

“姑…姑娘…”春桃往美人靠上搁下甜羹,单手扶柱喘息着,平息着自己激动的心绪。

“春桃——怎么了?”(为了阅读观感,特把微醺说话语气和谐掉)微醺眨巴着水盈盈的桃花眸,问道。

“姑娘…颜夕…方才…”春桃有些迫不及待的,以致话也说不连贯。

大致是说,方才她到庖房取甜羹时,念夏让她顺便去库房领甜杏。结果库房的管事小厮和她闲聊途中,发现她竟然是京郊李家村的人。

那小厮是李家村隔壁郑家村的人,他今早出府采办的时候就遇上了自己同村的人。聊着聊着,那人告诉他,想那隔壁穷得叮当响,连耕地的畜生都拿去典当的李家村如今要吐气扬眉了!

耕地畜生对乡下人来说,如同自己家里人一般,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不到饿死的程度是绝不会拿来典当拿来卖的。想想春桃她爹宁愿把她卖了当小丫头也不动家里牛的主意就知道了。

后来那人就说,李家村蹩脚七家的儿子出息了!这次县试的案首就是他家儿子!李家村以后是前途无量啊!

说得仿佛夺得案首的不是蹩脚七家的儿子,而是李家村全村人一样。

后来那管库房的小厮了解到那蹩脚七就是春桃她爹的时候,更加吃惊了。

“我记得你们家不是穷得吃不上饭要卖女儿了?怎么有银钱供出个案首来?”那小厮当即就问。

听着春桃自豪地述说着,微醺不禁露出了缺齿的笑容,倒是一旁的颜夕仍是一副云轻风淡的模样。

微醺书房外间的琴室原来是有一张绿绮古琴的,那琴身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古木上,似有生命一般。据说是汉代司马相如最珍爱的一张琴。

当初微醺初次见到时也不过才三岁,身高刚能触到琴身。这样一张只有在古籍上看到的传世名琴,就放在她的琴室里,可见蒋戚耀对她期盼。

也不是没有请过琴师给她授学,她也正正经经学过一段时间,可她就是宁愿泡在书籍里也不愿意逗弄那张琴。都知道学琴不练琴是学不好,而当初教她的所谓名师又是个自恃过高的人,见她三天两头里打渔晒网的,就气得自动请辞了。

后来小微醺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就喜欢老逃出府外玩耍,心怎么也收不下来,于是蒋戚耀干脆也随了她,把她的琴收到库房里了。

可是近日冯氏又命人从库房里把这张价值连城的绿绮古琴给搬了出来,仔细用蜂胶松子油擦拭澄亮了,重又摆回绣楼的琴室里。

上午刚把琴置出来,下午教琴的师傅就来了。因为是冯氏托人找来的,微醺不敢拒绝,若是以前她肯定回话让那教琴师傅回去了。

教琴的师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艳女子,只是右边脸被一银制花型面具覆起来,据说是因为年轻时受了伤。

琴师笑起来既干练又柔媚,不是那种能一见到底的人。性情似乎也不比微醺的上一个琴师寻常,见微醺就那么大咧咧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的面具看,她先是妩媚地笑,伶俐地还了一句:“六姑娘鬓边的竹子雕花掩鬓好生精巧,却不免显寒碜了,想是姑娘有意瑕不掩瑜?还是那竹子雕刻对姑娘意义非凡?”

微醺略窘了窘,摸摸鬓上小髻,又不知道自个哪里不得体了。

虽说花琴师行事有板有眼的,但某些时候其实和微醺一样的情绪外露,诚于中形于外。当她进入琴室看见那张万古流芳的绿绮琴时,喜不自胜就跨步上前,竟忘了自己宾席的身份。

可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古琴时,又遽然缩了回来。转身嘱咐自己带来的小丫头出门去打水,正当微醺疑惑着,就见那小丫头急急从门外捧着一小盆飘着柚子叶的清水来了。

小丫头小心地搁下柚子叶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细瓷的长颈瓶,往水中滴落几滴精油。透亮的清水立马氲上一层浅淡的粉色,有阵阵馥郁花香袭来。

花琴师全然不顾惊惑的微醺用异样的眼神瞅着她,只安然在一旁的大理石梨木绣墩上落座了,坐姿端庄,不徐不疾地由丫头替她盥手,轻轻揉搓,最后用丝绢一点点擦拭。

继而丫头取出小片树皮状的东西,点燃了放进小小镂空的铜制器皿中。缕缕香烟芳魂徐徐溢出,闻着气味很像微醺以前去过的某大酒店卫生间的焚香。

丫头执着器皿铜柄绕花琴师慢悠悠转了几个圈儿。直到琴师如处身云雾仙林的仙子般,缓缓伸出纤纤玉手漫扒开云烟,仙步徐徐整羽衣般“移”躯到古琴前。

微醺惊得舌头都冒出来了,抖动道:“花师父…是不是…我以后弹琴之前也得这样?”

可花琴师哪里有空理会她,早就沉浸在与琴魂神思交合当中。

只见她眼睛闭合,翘睫微颤,玉手轻轻慢慢地在琴弦上一寸一寸地挪动。继而微风轻拂,纤柔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将纤缕交缠的丝弦拨动,如春日的柔风,正一下一下地撩动岸边的扶柳,暖融而清明。

微醺和颜夕侍立在旁,感受着这时而春和景明,时而沙鸥翔集,时而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第35章

“据闻六姑娘幼时曾跟名动京城的厉师傅学琴,不知姑娘已经学到哪个阶段了?”丝弦渐渐平息,花琴师柔荑般的玉手最后仍爱不释手地放到琴身的漆面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微醺暗暗吐舌,抚着额发,难以为情道:“就会看文字谱和简单指法而已。”

花琴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轻抿唇笑着,问道:“《碣石调·幽兰》可曾弹过?”

微醺反应不过来,“蛤?”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摇摇头道:“不曾。”

“《霓裳羽衣》呢?”花琴师把柔指搭在另一只手的小臂上,懒懒道。

微醺还是摇摇头。

“那《律语》总有谱过了吗?来回就那几个音…”她似乎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厉师傅教过的徒弟,还不至于连基础几首曲子都不会吧?

微醺的头颅几乎已垫地了,脸上火热热地摇了摇头。

其实都怪自己,当初她爹扑心扑肝地替她找了名师辅导,那厉师傅可是太傅千辛万苦搜来给皇子公主们教授的琴师,是托了皇后娘娘的情才得以请入府中一段时间的。人天家都珍惜得很的师资源,她倒好,三天两头地捉弄人,不是翘课让师父干等就是糊糊混混地乱弹一通,惊得窗外夯雀堕檐、猫儿炸毛、狗儿夹尾而逃…

“我本以为幸得机会窥得一二厉师傅如今的功力,看来是徒劳了…”花琴师幽叹了一声,话音夹杂似是非常可惜,慢悠悠站起,把位置挪了出来给她。

“明白了,我们从七根弦的含义和琴的摆法坐姿开始学吧…”身后传来她空悠悠的声音。

微醺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地想说其实不至于…呃,这些还是知道的。但为了维持态度庄重,还是噤声了。

花琴师讲解得很细致、很认真。讲完了右手的组合指法和左手的按音滑音后,就开始让微醺和颜夕轮流上场简单鼓奏。

颜夕只是简单的陪练,席下微醺破天荒认真记了大堆黑压压的笔记,他却只是侍立一旁听而已。可是到上场演练时,微醺却发现他动作的流畅感和指法音色都抓得非常准,不像是初学者。

微醺偷偷地问他是不是有学过,他却只是抿唇轻轻笑笑不语,有一瞬间的恍惚错愕觉得他笑容竟和花琴师有些相像。

课后花琴师毫不犹豫直言让微醺留课,由颜夕辅导她直至这一课上的知识完全通透为止,不通透不得吃饭。

于是微醺悲哉了,自己先前学了大半年竟然要倒回来让身边一个才第一天学琴的小丫头补习功课,说出去丢人不?

“好了,别发呆了,专心点,左手按弦取音,右手轻轻拨弹琴弦,像这样…”收回神思,发现颜夕已经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过来分别抓着她两手按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