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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侍女有点怪(77)+番外

作者: 璃原风笙 阅读记录

第93章

两年前开始,她就到南苑笼络了盈香同在府里的妹妹季香,让其安插到裴姨娘的院里,以作照应。

那时候季香负责伺候裴姨娘养的丹桂,那是一只很有灵性并且聪颖的猫,赵姨娘很早就看中了它。并且让季香把丹桂的习性喜好记下,更不时让她把丹桂带来,以便于训练。

两年前那次施毒,准备得还不是那么充分,当时丹桂嗅到了樟脑草的气味就扑了上去,微醺闪躲得快,最终被抓得伤口不深。

第二次的时候,赵姨娘吸取了教训,对丹桂换了个训练的方案。在丹桂往前扑去的时候,嗅到了杯子内的鱼腥气,训练有素的它趁着不为人意之际,轻轻地往杯沿舔了舔。

“我现在终于想起来,那天我到东院定省时,赵姨娘经过我身旁时,笑着说我的衣襟歪了,还替我理了理。如今想来,大概是当时就把晾干磨成粉末的樟脑草洒我身上去了吧。”微醺恍然大悟道。

“那么,她是如何用我的木匣杀害季香的?”微醺问。

“说是有一次,季香看准你从翠竹苑拜祭完回来,在你把拜祭的用品锁起来之际,她喊了一声引起你注意,等你丢下钥匙走出去之际,她才走回来用面粉印下了钥匙的模。”李颜道。

“那时候她说了什么,竟让你这么急着冲出去?”李颜好奇道。

微醺想起来了,那天在把门上的铜锁锁起来之际,就听到院里有人喊:李公子,你来找六姑娘吗?

她满脸羞红地摇了摇头,“那、那赵姨娘可有说,她这两次对我下毒,可有事情源头?”

李颜摇了摇头,“她不肯说,最后只交代说她伏法以后,晴姐儿就放出国公府外,给她一个小院子一些薄产几个奴仆,让其独个儿过活。”

微醺有些黯然:“她大概是想到,怕晴姐儿继续留下来会想起自己亲娘的事情,怕她难过也怕她留下来难做人吧。”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赵姨娘她是如何懂得如此高超的毒理知识?哦,我指的是那虺毒…”

“你还不知道吗?”李颜淡淡地,“那个明妃的外甥女,太医院院使的女儿,就是她。你娘幼时的手帕之交。”

当蒋戚耀得知赵姨娘的事情之后,有一刹那间的恍惚,更多的是无奈、痛心交织在一块。他远远没有想到,若不是自己的无能,大概荞漪当年就不用死,如今也不用发生这么多事,微醺更不会被两次下毒,现在一想起就觉得后怕。

但他更多的是怪责自己,大概是当年他同意让骆荞漪搬离东院的事,让他深深地内疚吧。

他听到赵姨娘对晴姐儿的安排之后,坚决反对了,而且表现激烈:“晴姐儿决不能放到府外去,一旦她有什么差错,国公府上下的人命都不足以抵!”

起初微醺听到她爹这么一番话,着实委委屈屈地吃味了。

一想到她娘被赵姨娘害死,她爹知道后也只一味地怪责自己,更一反常态把晴姐儿当心肝似得。要知道在以前,她爹是正眼也不曾瞧过她以外的女儿一眼的呀。

微醺知道自己这样着实是无理,晴姐儿才刚刚失去亲娘。但是早已被独宠惯了的她,说不委屈是假的。

她以为她爹是怜悯晴姐儿年纪小小就失去亲娘,从此以后会像旧时宠她那样宠晴姐儿,从而会对她冷落。

但她发现她错了。

她爹依旧是只喜欢有事无事拉她到跟前聊功课聊轶趣聊道理人生、诗词歌赋,对那些庶女们依旧是正眼也不瞧一下。

李颜自从帮县衙破了国公府这两桩人命、两桩投毒案之后,在京城立刻就声名大噪。

就连皇上也有所耳闻了。在一次皇宫家宴中,作为皇后同胞弟弟的蒋门三房被邀约进宫之际,皇上特地来一道圣旨让蒋三爷把尚未载入宗籍的义子李颜,也带进宫来一同赴宴。

宴席间,皇上趁着空隙之际频频追问李颜案件详细的发生和经过,李颜都一一如实照答了。蒋戚耀则在一旁捏了把汗一般。

期间,皇上也有留意微醺。

一巡酒过,当四热荤:鸡皮鲟龙、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和四冷荤:酥姜皮蛋、京都肾球、酥炸鲫鱼、凤眼腰等菜肴由一个个簪花宫娥排着整齐的队伍轮流端上后,皇上就举着杯盏对着微醺他们筵席的方向道:

“朕听闻上回太子到蒋爱卿府上之时,爱卿的爱女能抚得一手好琴,那简直就如珠落玉盘,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如缕。不知是卿家哪一位女儿?”

蒋戚耀立马从座位站起,双手作辑一鞠,回答道:“回皇上,小儿奇技淫巧,不足以挂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是太子过誉了。”

“今日难得雅兴,蒋爱卿就不要过分藏巧于拙了,让她上来为众卿鼓奏一曲,怡情一番吧。”皇上在上座挥挥袖,不容推辞道。

于是,蒋戚耀只得让微醺下去作好准备。

虽然微醺平时大大咧咧、无所畏惧一样,但头一回进宫面见皇上,其实她还是有些被恢宏庄严的氛围给慑住的。

一旁倩笑娇颦的宫娥领着她下去更衣和抚琴试练之际,她就在心里想着,届时该奏哪一首曲为妙?

在花琴师严厉的打磨之下,如今她已经能灵巧地在一曲之间随意转换五十四种指法,并且游刃有余。

只是,花琴师依然觉得,熟练掌握这些抚琴技艺后才恰恰刚进入礼乐的启蒙,要真正奏出能撼动人心的曲韵,单单是熟习这些指法是远远不够的。

古来已有大音希声论,听之不闻,名日希。能用最简单的一套指法奏出百川归海,千丝万缕皆成绺,化无形于有声,化有声于无形,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咚——”她在后头的让她作准备的宫室里鼓动了一个音,她不打算把那哗众取巧的技艺搬出来了。

对她来说,简单地把一首曲子奏完,情思与嘱盼能给予寄托,是现今唯一想完成的事。

为此,在那些不予见他的日日夜夜里,她老是独自一个关在一处,纤指垂落按抚出来的都是往日里颜夕哄她鼓奏时给她弹的乐韵。

当她由那些心灵手巧的宫娥们给上好精致的妆容,更换了华美的衣裙,曳着长长的衣摆,云鬓低垂,一步一声环佩叮咚地走上台阶,往早已摆好的琴案前款款落座时,周遭的人目光都注视了过来。

第94章

幸好早在入宫之前,冯氏就给她请了两个教习嬷嬷来指导她仪态。如今她的举止行动,一颦一笑,都经过百十次的练习和演练而来,细致到了每一个移动的方寸,都能让在座的人深深屏息住。

她垂眸下来,在一个不为人所察觉的瞬间尬尬地笑了。尽管排场和装束都不是她想要的,尽管她只是想在一个简单清静之地,一身素雅面色素净地鼓奏这首曲子,只给一个人听。

但是,她转念一想,其实,只要华妆裹索下的,依旧是她的初心不负,万席宾座之中,他依旧在,那么,以什么样的形式和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奏出这首曲子,并不重要。

“咚——”她闭起了眼睫,纤指抚动,轻轻抬起那被许多珠钗金饰压得几乎抬不起的头颅。

她从来就不在意别的人的眼光,从二十一世纪到穿越来到大靖朝,她从一个只做自己自认为是对的事情的女孩,成长成了一个懂得把愿望和现实相糅合,懂得在其中取平衡的女子。

在众座睽睽的目光下,她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否也看过来了。

感觉到风正不徐不疾地撞向她的脸颊,身下的十指纤柔灵活得如同一根根被注入生命的个体,时而拖曳划转,时而轻弹勾勒,时而激烈如寒风飒索的枝叶,时而又平和哀婉得如灯烛下落寞纠缠的暗影。

待她眉睫轻轻颤动,迷离水眸将开半开之际,只闻见周遭如雷如潮经久不息的掌声,和一浪盖过一浪的诵赞声。